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鹿语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走出房屋又走几步路的，感到耳边嗡鸣不止，好痛，鼓膜要碎掉了。路人惊讶看她，耳孔流出的血液潺潺，她头沉沉，鼻腔，嘴里也都是腥甜，我怎么在流血?眼前一黑倒下。醒来时梦梦焦急看她，她笑笑想开口但嗓子干涩难言。梦梦端来一杯水扶着她坐起，喝了些水后鹿语感到好多了。“好啦，我没事了，再皱眉头可就展不回来了。”她伸手揉揉梦梦眉心，故作轻松安慰道。屋里闻见煮药的味道。梦梦凑过来贴近，张开手掌遮掩。“都说什么良药苦口可我知道中药的苦味能有多逆天，我给你弄药食结合调理保证身体倍儿棒，给他们学院的人看病开药最开心的就是看喝药时的表情了。”

梦梦又挤眉：“我的运气向来不好，这才没多长时间你们两个都先后受伤，会不会是我把霉运传给了你们。”鹿语看她一脸低落，就知道这孩子又在瞎想了，遂捏上她的一侧脸颊：“别多想，怎么不是这破地方风水差的原因呢，还要拜托你多守护住。”

鹿语下床伸展。“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不会等太久的。”双方都有些不耐了，她们在此周旋。梦梦没有政治头脑，她跟着鹿语当医疗兵。田甜和月在暗处搜索探查，时常传来不大不小的消息。

到底是第二学院的那群妖怪按捺不住，长久以来它们的族群遭到人类和植物妖精的歧视。人类觉得它们是饮血茹毛的野兽，拥有人类的形态也改变不了内在。妖精们本就不喜欢动物，她们凭借独特强大的能力在人间风生水起，至少不用担心生计，所说的光合作用是真的，只要本体不受伤，在外的躯体随时可以重构。

她们还以为妖怪们停留在仰仗尖牙利齿的时代，但打磨精致的武器和乱飞的法器表示她们应该正视敌人的成长并做出方案了。

一天地动山摇，喊叫声踩踏声不绝于耳，梦梦将杯里喝剩的茶倒到盆栽里，她们在屋里画起传送的阵法，可并没有起效。梦梦懊恼非常，她怎么没记住之前听过的第二学院内禁用魔法道具，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得临时改变策略。混进兽群里跑出去?她们还不至于那么蠢落个踩踏致死的下场。“事已至此，先静观其变吧。”惶惶不安的命运。

大家都不说话，空间越来越静越来越静，陷入一种浓稠的恐惧当中，大军已经出发，飞驰的兽群让人想起风沙，干戈，呼喊。

而寂静的世界中出现声响。

梦梦迫不及待去开门，仰头观察陌生却又有些熟悉感的高大女子。她面容不算亲和，修剪利落凌厉的短发交错白金色条纹，贴身的衣着展示强劲的肌肉。还有没收住的细长尾巴。

她发话，“也应该让你们回去了，好好筹谋策划吧，我想看新一代有着怎样的力量。”这妖怪明显不是友军，但这时偏生放她们走，不免让众人起疑。“我也不是非要欺负你们这些小娃娃，周稔那疯子，装得比谁都好，呵，我们学生送过去都做好被俘虏要挟的准备了呢。回去向你们院长传话，就说白凇等着她提前准备好投降求和的条件资源。”说完她扔去一枚晶石，阵法正常发动，将三人一妖传送回遥远的家。

多年的生活她们早已把这个学习生活和社交的场所当作了家，或许还有不得不的成分。鹿语向周稔传话紧急召开会议，第一学院倘若真遇敌迎战能有几分胜算她还是知道的。管理层、教师职工学员们都对当今处境不求甚解。鹿语游走排查对比两院能力，这还是在不清楚第二学院是否有底牌的情况下，她的眉毛越皱越深，自傲可不是一个好开端。必须要严肃对待戒骄戒躁，全面备战。

于是鹿语在会上笑眯眯走上台清嗓宣布：“我们学院要完了。”在群众恐慌之前她坦然调大扩音功率确定其威慑力，半直接半讽刺地把学院上下骂了一顿。

“与世隔绝这么久真以为我们天下无双了还，人家都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了再看看还有多少人漫无目的游荡。要我说就应该把浪费资源的废物拉到前排去探察，我在后头看见谁逃跑退缩一枪一个。死到临头了都不知轻重缓急去死得了。我们确实是一个集体没错，但我知道你们中间有多少心思多的家伙，劝你们还是收心，待会我就去把大门打开谁想跑谁跑，去看看外面能有哪个地方真正保你安全。同学们，此是生死存亡之际，没有誓死捍卫家园的觉悟就迟早退出，谁以为学院外就是好气象。我们一众交换生在第二学院见识到的是排山倒海的气势和团结一心，精良的策划必胜的信念，再反观我们，除了那肥美的资源遭到觊觎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来的?我们所自傲的资源丰富，也只能堪堪维持我们自身的运转，你们觉得，还会有除了备军捍卫之外的选择吗?”

鹿语讲了一通口干舌燥。田甜递给她保温杯，梦梦昏昏欲睡，她这些天没睡过好觉，未免有些疲惫。鹿语轻轻拍她一下：“先清醒一点，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说完，她却也打个哈欠，显然，饶是鹿语这个工作狂魔也不会被困倦放过。这段时间她们精神紧绷事事不如意，月推荐到了晚上由她来制造美梦，鹿语拒绝，她们在夜晚也要保持警惕，何况心事重重勉强睡下去醒来还是累。

梦梦拍拍月的肩膀：“小月啊，你精神类技能施展多了对你也不好的，放心吧我们没事，月你安心修养。”月想，人类还真是爱说谎，连梦梦也是，“没事”是最容易看穿的欺骗，又让她怎样安心。于是她说，好。接受人类长期以来心照不宣的拙劣蒙骗。

“你这个习惯必须要改掉了。”鹿语把自己的语气放平，梦梦发起呆来就什么动静都察觉不到。“这个真的改不了。”梦梦也很无奈，她虽然不会认为无关紧要，但也没把改正放在心上。

鹿语终严肃起来，告诫：“这不是改了改不了的事，你总该把自己的安全放心上的。现在是非常时期，很危险。”梦梦想，之前让我照样睡的也是你。她知道战时不同以往，却无法把想法抛诸脑后。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有，我们就该获胜了。天时，天灾不断粮食难受，饿疯了的动物什么都能做出来。此前我院发展交通运输，地势平坦、但粮食资源后备始终难以解决。是一忧患。两院直接有一段林地，可以作为战略缓冲。现在静待他们出动好了。梦梦，你能去村庄那边查看一下庄稼情况吗，我们这偏僻地区倒是不用担心会有别的势力加入混战，但还是要小心行事。之前和村庄集市那边交流都是红莲和小樱在干的。鹿语有些头疼，揉揉太阳穴歇息片刻。我尝试联络她们吧。

“落雪上哪去了?”拦不住她的，让她去吧，鹿语的头疼和烦恼持续加重。鹿语在忙来忙去中向田甜展露一个微笑，“我没事的，一个人也可以处理完，你去忙你的吧。”田甜的确无事可做，她闲着也是闲着就留在鹿语身边做点小任务，眼下漫无边际去到围墙上挽弓，高处下望空旷原野毫无目标，和她的人生一样，在苍茫野风中发愣。但她看见地面上熟悉的黑色影子，樱在那儿，隔这么高这么远她也确实看过来，然后田甜在风中听见樱的耳语：“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