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羽毛是个追星族,喜欢两个歌手,是那种用尽整个青春期去喜欢的,是当做信仰的喜欢。以前不懂年少轻狂的日子,总会向身边朋友不断的安利,可当工作之后,她想藏在心底,不愿过多提及疯狂花痴的事情。
然而事与愿违,花痴的本质还是露出来了。羽毛以为领导是个从来不会看朋友圈的人,因为她的朋友圈里除了公司需要分享的广告之外,任何生活痕迹都没有。所以花痴把门票放到朋友圈上去,被她看到了。
那一天上午,羽毛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她突然走了过来又突然露出了笑容,你真的要去看上千块的演唱会啊,羽毛愣了愣,茫然又尴尬的看着她,腼腆的回答对啊,已经买好票了。羽毛尴尬的站在那儿,这样的对话是意料之外的。领导还圈中了那图片里的红色区域,以此来调侃羽毛经常不吃午餐,少吃一顿就多看一场演唱会,羽毛汗颜,更惊讶领导的这番话语,她总是会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也由此看的明白,领导实际上是个很开明很通透,内心很青春洋溢的一个人。其他同事都像很多同学那样疑惑追星的目的和不理解这种行为,而她却是非常的理解和接受,并且在日后,羽毛和她之间因此而有了话题。她通常都会用演唱会来撩羽毛,隔壁是一家手机店,门口的音箱总是放着音乐,而且经常有放羽毛喜欢的歌手的歌,羽毛就经常的待在门口那儿听着,有一回和另外一个同事聊着天儿,她就往外走去,像那个同事示意了一下正在播放的一首歌,同事很迷茫的问怎么了,那时领导就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又蹦出一句,那是她偶像唱的歌,羽毛腼腆的笑笑。领导总是在以为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把一切都看得十分通透。
这样一来,羽毛去看演唱会的行程便会容易了很多,在看到很多粉丝朋友在抱怨请不了假的时候,羽毛是有多庆幸遇上一个如此明朗的领导。那天中午,她拿着排班的本子出来说明后天的休息先让给另外一个同事,等你去看演唱会的时候再补给你,她先说的前一句,羽毛只是礼貌的应着,后一句就笑了。在场的那个同事解解就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很惊讶的问我,你要去看演唱会?看谁的?我看着她,想说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最后说了一句,你不认识的。领导在一旁笑开了,替同事解解说道,那个谁不认识而已嘛,她有可能认识的哦。羽毛讪讪的笑着,急着要去忙别的事情便先走开了一步,但身后却听到领导跟同事解解说了那个艺人的名字,又听见同事解解的一声疑问,领导似乎也有些诧异,你也不认识的呀。随后她往楼上走时经过我说,去跟同事解解介绍她是谁。那是羽毛第一次听到领导说出她偶像的名字,感觉很微妙。
或许因为她是领导,所以羽毛总会把她当成不一样的人去看待,细致观察她身上的气质时,会发现即便她和别人做的是同样的事情,那也是不一样的。
羽毛很喜欢看书,不论是什么书,无聊的时候她都能捧在手里啃的津津有味,她会在下班后在书店里待上很长时间,她有个比较文艺的梦想,就是房间里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书架,上面放满了林林总总的书本,她能看到天荒地老。
有同样爱好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惺惺相惜。一开始羽毛会和之前的一个同事分享书本,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和《撒哈拉的故事》是那时候羽毛最喜欢的书,书和爱豆不一样,安利爱豆可能会让人产生厌恶的情绪,而书,重要的是里面的字句,它是可以共享的故事。看过三毛的书,有谁不想像三毛那样自由不羁的浪迹天涯,在大漠里过狂野又温柔的生活,那才叫一个淋漓尽致。
巧的是,领导竟也是个会看书之人。那天,羽毛从网上买的书到了,她下了班待在那儿一本一本的翻着大概,领导经过微笑着问道,这么多你会看吗,她有时候的玩笑总会带着嫌弃的意思。羽毛放好书说会啊,慢慢看呗。领导平和的做着手边的事情又说,你可以在微信上面看的呀。羽毛茫然的待着,想着微信的哪个功能能看书,领导补充说,我就是在上面看的。羽毛呆呆的礼貌的应着,但最后还是因为太过紧张,收拾好书本后就溜走了。
她问羽毛,平时会看漫画吗?羽毛说不会,大部分都是全是字的。她说我最近在看一个漫画,很好笑的,就是在下班后缓解一下压力,笑一笑也挺好的。羽毛乖巧的点头回应。
那一句话羽毛一直记在心里,用书本缓解压力的人,羽毛遇见的实在太少,她一直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知道领导会看书,在羽毛心里,她又和别人不一样了。
就放佛一张白纸用隐形墨水涂满了色彩,经过一点又一点的火光后,渐渐的把颜色沾染上了。可即便再怎么烤,颜色始终都是那一圈,不能晕染完全,即便有再多和其他同事不一样的观点,羽毛站在她面前时,总是会兢兢战战,直到那一天。
夏季进入尾声,秋天缓慢走来的季节,在南方里,仍然是非常炎热的一天。那天羽毛正在领导的眼皮底下忙活着,忽然她就招手把羽毛叫了过去。大概是羽毛的另一个业余爱好,速写画画又被她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她很轻柔的交代了一个任务,画一张广告pop,羽毛很震惊的说了一句,Are you kidding me?
第二天,羽毛就拿着纸张在上班时间作画,本来就是个业余的,拿着笔怎么也下不去手,每画一笔就兢兢战战的跑出去问她,这个OK吗?问多了总会不耐烦,羽毛是这样觉得的,可是她不一样,总是耐心的回答OK,可以,你看着画吧。
在工作繁忙间,羽毛好不容易画完了一张,看着另外一张画了一笔就惨不忍睹的头发,实在是下不去手了。
她负责字体部分,先拿着画好的一张预备填充字体,羽毛以为她心中有数,因为她怎么看,怎么都像有把握的人,然而她也对着那张纸,想了很久,草稿纸上,尽是她练习的笔迹。
羽毛放着另外一张纸就做好撒手不管的样子了,待在她旁边看她如何下笔,羽毛很喜欢待在她身旁看着。她写字是非常好看的,是羽毛能看着字体发呆的那种好看,是羽毛能从一堆乱七八槽的数字里找出哪个是她写的那种好看。
那一天是嬉闹的欢快,领导每下一笔就会古灵精怪的说一句话,是可爱的语气,羽毛不太记得她说了什么,只记得她每说一句就在旁边附和一句,但也有迟疑的时候,她会问羽毛这样OK吗?羽毛看着有些犹豫不决,迟疑的回答她好像那样会更好一点,不过都OK啦,你喜欢就好啊。那天门口外面的街道发生了一起小小的追尾事件,路人拥挤着看热闹,羽毛当然不例外,和同事在门口看着,而领导经过时瞄了一眼后又专心的去写她的字体了。当羽毛进去时,发现原本惨不忍睹的另外一张画纸更加的不忍直视了,领导拔笔帽时不小心拔出了笔芯,粉色的颜料溅得到处都是,羽毛和同事走进去时,她正在拿纸巾擦拭着桌子,笑着说还好没有溅到衣服上。羽毛在一旁诧异的看着,又坏笑着,这下不用去想怎么弥补那一笔惨不忍睹的黑色了。而且她溅得很有角度,像夸张的豪放派,很具有艺术风格。最后羽毛干脆的把绿色笔芯也打开来,帮她把这副本就不忍直视的画开展得更加具有“艺术性”。
那一天算是上班以来,羽毛最开心的一天,白纸上的颜色晕染的很好,红色热情似火,紫色如她端庄神秘,黄色俏皮又可爱。可在那天除了看出她有多开明调皮之外,更有细节显出她的镇定自若,在普通人把颜料溅得到处都是的时候,一般都会吸上一口凉气或是喊叫一声,而她却是淡定的擦去颜料造成的污渍,如今相较最后分别时,羽毛哭得一塌糊涂时,她却泰然自若的微笑着,她内心很强大,淡定到如何也洞察不到一丝悲哀,羽毛甚至怀疑过,可能根本就不存在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