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个下雨天,三月尾的天气在南方偶尔有些潮湿又带着些闷热,夏天,应该就快到了。羽毛每年都很惧怕夏天的到来,因为每每这种初夏季节,总会发生一些不如人意的事情,也可能是从小家庭的氛围,这个季节也充满了离别的气息,所以常年累月,她不喜欢夏季便成了惯性。
那天,踏着铺满雨水的街道,羽毛准时的抵达了单位,先前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她心情非常的不好,即便是看见了尊为榜样的领导,她也无动于衷,呆呆傻傻的待在一旁。而领导似乎比平时要忙,楼道间跑上跑下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羽毛懒得过问,反正领导的事情她会自己解决得很好的。直至晚一些,羽毛不经意间在电脑的桌面上看到的两个文件夹,打开了,里面的内容让她犯了傻,上面写着让她尊为榜样的领导和另外一位老同事调职,羽毛的脑子迷糊了,没有办法去思考,她问旁边的一个同事这是什么,同事告诉她说就是你看到的样子,羽毛又看了一眼电脑,想着以前也有某种活动是需要领导去帮忙的,便这样以为了,又问是只去一天吗?同事扔给她冷冷的两个字,以后。羽毛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词,瞬间它就像个外国单词那样,陌生得让人害怕,又或者说,不敢渗透。她沉默了,不敢再问了,泪水渐渐的萦绕在眼眶,却怎么也不能落下。
那个时候羽毛多么希望同事的下一句话是,逗你玩呢。
又晚了一些,羽毛在忙,领导在她身后走过去,明明可以回头了,脚步却颤抖着不敢挪动,最后终于转了过来,却也只是低着头继续做事,不敢去直视领导的眼神,在她走过去之后,默默的看着那个背影,心里无尽的心酸。
羽毛终于知道刚刚领导跑上跑下的在忙活些什么了,在她完成调配工作之前,她也必须对本部门的所有事宜进行全方位的盘查。晚上,她吃过饭后又来了,在楼上收拾着东西,羽毛上去了一次,没有打照面,只是看见一个背影在远处弯着腰弄着东西,羽毛走到楼梯口,往领导的办公桌看去,又望了一眼那个身影,感慨着人去楼空。
那一瞬间往日的所有回忆都涌了上来,羽毛是个感性的人。明明昨天还在一起上班,中午的时候还无所事事的在聊天,怎么一转眼就都成了回不去的过去呢?
人似乎总要经历分别才能成长,而羽毛从小到大都在经历,最后也只是像孩子那样用无数顿泪水去填满这无法表达的情感。成长,于她而言,不是把泪水往肚子里咽,而是懂得要更努力的去爱。把勇敢指数的刻度,一次次用眼泪填满。
(二)
大概是一年八个月前的那个七月末尾的炎夏,羽毛终于熬出了毕业后的待业期,找了本地还不错的一份工作,虽然其中不乏有应对生活的意思。那天也是暑热的一天,羽毛按照前一天人事部给的地址,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之后这个领导来的比较晚,是经由先前遇见的同事说的,这是主管。羽毛看着她,不免有些紧张,作为一个社会新人的紧张,原先羽毛觉得领导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慈祥中带着严厉的女人,而眼前这位看似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一束长长的马尾,浅白的T恤搭配着牛仔短裤,犹有一股学校学姐风范的样子,扑面而来的是青春的气息。
那年羽毛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还有着少年的腼腆,和无法挣脱的性格上的内向。接下来,这位年轻的领导端着姿势做着自我介绍再详细的说着工作的相关事项,羽毛只腼腆乖巧的站在一旁,时不时等她说完一句话就答应一声,也努力的记住她说的话。
就这样,羽毛开始了她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她适应环境的能力非常差,何况内心还有些自卑,所以她从来都不会跟不熟的人多说什么,哪怕苟同也不会流露一点的意思。工作前,她还特意的在网上看了一些关于职场新人的建议,她觉得上面写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性格的内敛让她不会多说话,不自信会让她表现得勤快一些,每天工作下来的夜晚,总是会想起白日做了什么事情,哪里做的不好了,同事又给了什么建议,做不到吾日三省吾身,就在睡前自省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性格,在工作里她有自己的站位,先前的三个月,作为考核期,她知道自己没有话语权,只是拼命的去干活,粗活累活都要去做,社会的底层就该是这个样子吧。
起初,羽毛会觉得所有领导都应该是值得尊敬的,因为毕竟是你的直属领导。也不知道是不是偶像剧看太多,在心态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形式感。羽毛也从来不期望自己的直属领导会是亲切的人,而这位也确实给她的第一印象不是个亲切的人,每每做了一点零碎的错事,同事就会拿领导压她,说“你快点弄好,领导看到你就要被骂了。”,“让领导知道你就惨了。”...各种形容领导戾气的话语,致使每次看到她,羽毛都要打一个寒战。
高冷,神秘,羽毛起先对她的印象就是这两个词。她从来不会和羽毛说什么话,工作上的讨论还是工作外的闲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去帮我拿一下那个什么什么。”,也很少会见到她和其他同事闲谈过什么。往常的下午是全体交班的时刻,同事们闲言碎语的搭着话,这个说今天家里又如何如何,那个说自己孩子又如何如何,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笑着,而她总是默认的做着交班工作,而羽毛作为资历最小的也往往是站得最远,听着她们说的,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偶尔会看带领导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
在同事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里,羽毛看到的是人间烟火,而在缄默的领导身上,看到的是冷艳。
(三)
领导总是对着电脑,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她对工作也总是一丝不苟,极度认真,这是羽毛对她的第二印象,她可以一整天沉默的对着电脑。
羽毛很难辨认这种情感,既喜欢跟她一起上班,也恐惧跟她上班,经常性的上午,除了工作外的寥寥几句交谈外,是极度安静的,而那仅有的几句还是其他同事撩起的话题,领导总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电脑或是到楼上去,不知道忙些什么。羽毛是恐惧领导阴沉着脸又一言不发,和她一起的很多个上午,都像一日三秋那样难熬。
羽毛更害怕的是在这无聊又安静的上午,待在她面前看着她在电脑前忙来忙去,那冷艳的外表,像是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定哪一分哪一秒就爆了,害怕她突然又提出了想法,指出羽毛哪儿做的不对了,也幻想过同事口中她的怒骂。也许是羽毛真的想得太多,在接下来很久的日子里,她幻想的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是领导身上的这股特殊的气质让她感觉到敬而远之,还是她自己心里跨不过去的一种心态,反正,很久很久,她都没法独自待在她面前超过五分钟,如果有,那必然是非常颤抖的。
但在这样的慌张里面始终都带着一丝喜欢,可能从第一次与她有交流的时候起,羽毛的心里就潜藏着喜欢,什么时候开始萌芽,大概是一件又一件的小事儿起的光合作用吧。她是部门主管,难免会有她自己给自己的一套框框,在框框里,她表现得高冷和严肃,偶尔她脱了节,会有温柔和可爱亲切的一面。羽毛记得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她礼貌性的笑过,当羽毛懵懂的去问她某个东西该怎样处理的时候,她柔声回答并且细节性的伸过了手来打开那个东西,那一刻羽毛觉得她有一丝的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