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茶浊

　　暮色将至，然而沿路一盏盏红灯笼却渐次亮了起来，毕竟夜晚，才是这里最好的时候。

　　“线索全断了，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呢…”锦川楼附近，沈泠儿托首坐在一家茶馆窗前，脸上满是愁色。陈纾亦掩不住忧虑：“皇…老爷在离京前曾嘱咐过我，说他十年前遇见那个女子是在苏州最繁华的地方，而且对于此人所知的不过是她谱写的这戏罢了，他说啊，能找到本人当然好，但红颜易老，若是那女子不在了，那把谱子带回来也是好的。可现在别说人了，连听闻过这曲子的都未尝有过。”他抿一口茶，不禁皱眉，“这什么东西？小二！”

　　却是一位木钗布裙的姑娘，约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未长开，只一双清水明眸格外显眼。她听得唤声跌跌撞撞跑了过来，问道：“客官有啥吩咐？”

　　陈纾看是个小孩子，不由得笑：“姑娘，你家大人不在吗？能否换壶好点的茶？”

　　那女孩子还未说话，一个庞大的身躯突然冒了出来，原来是一名约三十四岁的壮汉。只见他粗手粗脚，肤色黝黑，一双招风耳并两只铜铃眼，看似凶神恶煞口气却文雅：“客官可是要好茶？银猴可好？”

　　沈泠儿看他一眼：“你们这儿有银猴茶？”

　　“那是！京城昨儿马车赶着运过来的，可好了！”那姑娘兴致勃勃地接嘴，随即被那大汉敲了一记：“小林你能不能消停点？还不快去招待客人！”

　　女孩委委屈屈地走了，大汉复笑：“老夫义女，让客官见笑了。两位雅座请。”

　　陈纾问：“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不敢不敢，我名谢达。”

　　然而，正当二人在这茶馆较为隐蔽的一角雅座慢慢品着茶时，沈泠儿却又看见柳初朝这边走来了。她不禁无奈道：“柳姐姐，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话可不能这么说，刚刚谢掌柜告诉我他新从京城运的上等银猴居然这么快有人品尝，我一猜就是你们了，这不，送了点茶盐来，可以给茶润色的。秋日舒心最好不过了。”柳初掏出一个纸包，展开来是几块澄澈的晶体，一看就是茶盐中的上品。“试试？”

　　“好呀！”沈泠儿兴致勃勃地就用茶镊夹了一块，放在开水里滚了滚，然后再以新茶叶调制，“颜色果然澄澈了不少，很香呢！”她品一口，赞道。

　　“香就好…”柳初明媚的笑容在她看见沈泠儿进入沉睡时逐渐变得无奈，她试一试沈泠儿的鼻息，自言自语道：“剂量刚好，回京城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所以你想干什么？”陈纾凉凉的声音响起，他不顾柳初惊诧的神色，随手将手中的茶水倒入槽中，“我猜得没错，每一次都出现得蹊跷却找不到错处，你果然有问题。”

　　“是吗？”柳初随即镇定下来，“陈公子倒是聪明人。也难怪叶叔肯把泠儿交给你。那么请公子听柳初一句话，离开这里，告诉要你们来的那人，苏州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你说，我就会听？”陈纾冷笑一声，“我们所要的东西就在你们手中，可是是什么让你们费心费力地隐藏，甚至不惜伤了幼时的同伴呢？我倒是很好奇。”

　　“公子不需要知道。”柳初抿唇，“柳初只需告诉公子，继续，于你并无好处。”她忽然绽出一个极美丽的笑容，“况且，公子也没机会知道了。”

　　陈纾不禁一愣，随即突然感觉肩上一阵刺痛，他暗道不好，努力集中精力想抵御这剧烈的疼痛和伴随的强烈眩晕，可最终，他还是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柳初看着昏迷的两人，苦笑着摇摇头：“何必呢？”她招手唤来暗处的谢达，道：“把沈姑娘送回京城，陈公子…送到王爷府上吧，毕竟他受的苦，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