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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娇陈如

  一

  午睡的乔映实又从恶梦中醒来,她每次都会梦到自己在悬崖边上徘徊险些掉下去。每次醒来之后她即不尖叫也没大汗,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她好像习惯了这难缠的噩梦。

  第二天一大早乔映实就来到了好朋友廖书雅开的诊所,廖书雅开的是心理诊所,按照廖书雅的说法,现在的人十个里面九个心理都有问题。

  由于开的是心理诊所,所以就没有进购大把的医疗器械,他只购买了一些关于国学方面的书,角落里摆放着几盆扎眼的绿植,绿植旁边卷缩着一只懒洋洋的紫色猫在呼呼大睡,一派温暖祥和的景象,以至于乔映实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竟误把这里当成了书店。没有冰冷的医疗器械和刺鼻的药味,乔映实每次来之后都能像那只紫色猫一样全程无恶梦的安然入睡,哪怕是短暂的两小时。廖书雅是新派海归,他在法国巴黎的医学院研修数年,乔映实这样的情况他治疗起来比较顺手。廖书雅虽在国外待了好几年,但他骨子里还是崇尚国学的,一有空闲他就会认真地学习《伦语》。

  乔映实在廖书雅身边睡了大概两个钟头以后就自觉地醒了过来,绿植旁边的那只紫色猫也跟着醒了,它“喵—呜”地叫了一声。乔映实看到紫色猫可爱的样子,心疼不已,她抚摸着猫毛,说道:“在这里我睡得好舒服,可为什么我一回家就又反复地做那个噩梦呢?”廖书雅没有急于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从身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三根檀香,之后又慢悠悠地点燃了它。香燃了一会儿廖书雅才对乔映实说道:“在你的卧室里也摆放上几盆绿色植物,这样的话应该会好些。”乔映实欣然接受了廖书雅的建议。

  今天上午的天色近似于阴沉。廖书雅在送走乔映实之后就独自乘车来到了位于西郊的精神病医院,他来这里探望他的舅舅,他的舅舅名叫稚林,曾是一个光荣的知青。至于稚林为什么疯,廖书雅也曾隐隐约约地听母亲在生前提起过一些,稚林当初在云南插队,曾和一个绰号叫“小西施”的女知青谈过恋爱。知青们经常是半饿着肚子来参加劳作,文革后期,大家整日泡在胶林里。小西施在中午的时候就搞了半碗水饭吃,身体虚弱,刚拿起锄头人就开始打晃 ,她身边的小队长不停地问她到底行不行,小西施顶着大太阳说道:“还—行—吧。”说完这句话她就不由自主地躺在了泥潭里,站在一旁的小队长被吓了一跳,引得大家都围拢了过来,稚林闻讯也飞奔了过来,让大家散开后他把小西施安放在了阴凉处。稚林喂了小西施几口水,几个尾随过来的女知青拿了些吃的,准备在她醒来之后,好让她吃上几口补充体力。其中一个女知青从兜里掏出了一小盒清凉油,她正准备往小西施脸上涂时,突然发现有一只蚂蟥落在了小西施那白嫩的脖子上,它正要往衣领里面爬去,女知青吓地把清凉油扔出了八丈远,她一边往后退一边叫道:“有吸血虫在她脖子里   !有吸血虫在她脖子里。”正在不远处点烟驱虫的稚林听到喊叫声之后马上警觉了起来,

  他像兔子一样快速地蹿到了小西施身边,他让那几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知青在往后退,并且还要她们互相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看是否也被蚂蟥侵袭。稚林朝小西施的脖子望去,上面果然黏有一只蚂蟥,他紧攥着一根点燃的树枝,慢慢地往蚂蟥身上一挑。还好发现的及时,这只蚂蟥还没有发起攻击,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那几个退在后面的女知青互相检查完身体确认安然无恙后,稚林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小西施迟迟不醒,稚林提议先把她送到卫生所去,在这里太危险了。众人刚把小西施抬上单架,一个站在稚林左边的女知青又尖叫了一声,稚林和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纷纷问她怎么了,她说道:“稚林,有一个蜈蚣爬你耳朵里了!”。大家一听也慌了,都围过来看稚林的左耳朵,这时稚林才反应过来,他直感觉左耳朵里边一阵痒一阵疼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估计它也不会往外爬,把左耳朵堵住,闷死它…………,”稚林忍住难受说道:“先去卫生所在说。”稚林在帮忙抬单架的同时也不忘紧紧地捂着左耳朵,可等小西施醒来那只蜈蚣也没有被闷死 ,它一直在稚林的耳朵里乱咬还流了不少脓血 ,折腾到半夜卫生所的医生也没招了,无奈只好请了当地的一个老中医来治疗。那个老中医倒也办法多,他把韭菜汁滴进了稚林的左耳朵里,不一会儿那只缠人的蜈蚣就被老中医用镊子给夹了出来,有了这回经历稚林的左耳朵就算是彻底退休了,直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稚林的左耳朵出问题后,就遭到了小西施的嫌弃,她返城之后就在也没有和稚林联系过。稚林给小西施写过好多信,不过都被退了回来,地址根本就不存在是假的,是她一直在捉弄稚林罢了。稚林把退回来的信撕掉后就疯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大男人一下子就变成了神经病 。他经常独自跑出去,好几天不回队里,等队里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在胶林里坐了好长时间,衣服都被树枝划烂了,手里还握着半截蛇尾巴,嘴上也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美女是毒蛇”之类的话。

  1980年的冬天,稚林的精神问题越来越严重,组织上只好把他重新安置在了当地的疗养中心。他在疗养中心一待就是三十年,期间稚林还跟一个老猎户在一起住过,不过稚林总是自残寻死,人家又把他给遣送了回去。

  直到母亲下葬后,廖书雅才把稚林接回本市的精神病院,因为母亲生前对廖书雅有过数次交代,她说:“小雅,你一定要把你舅舅接回来,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太苦了,就让他也

  死在家乡吧。”

  廖书雅是新派人,对于这个在云南呆了半辈子的疯舅舅,他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在此之前他和舅舅也从未谋过面,只是从家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过一些,听说之后心里倒也有过几分同情,如果不是母亲生前在三交代,他或许也就和此事无緣了。

  廖书雅的母亲已经去世将近半年多了,稚林来本市的精神病院也差不多有半年了。廖书雅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半年前去云南接稚林时的情景,对此他是终生难忘。

  疗养中心在当地成了老古董,由于时间太过冗长,疗养中心的院长和工作人员也换了十几批。疗养中心在十年前就更名成为了市级精神病院 ,在当地小有名气。在来云南之前廖书雅已经通过熟人和院方提前取得了联系,等廖书雅到时,院方领导早已在医院门口等候多时。这些领导都是今年新上任的年轻人,他们对这些陈年旧事不甚了解,不过也略有耳闻毕竟档案还在可随时查阅。交谈中院方表示为了照顾老知青,对于稚林这件事他们一定全力配合。

  廖书雅虽初次来云南,但也没什么阻碍,望着四周满墙的苔藓,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气。

  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廖书雅来到了稚林所呆的病区,进病房后医护人员往靠窗的位置指了指,说道:“廖先生,那个靠窗而坐的就是你舅舅。”廖书雅有些迟疑,不过想起母亲生前的交代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病房里的其它病人都跑到外面透风去了 ,整个屋子显得很空旷,在此之前廖书雅也接触过精神病患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此情此景还是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稚林的脸庞,样子看上去倒有几分和蔼 。廖书雅被吓了一跳,在来时的车上,他心想稚林肯定是一个浑身脏透的疯子,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他不敢相信,廖书雅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稚林,他依然安静地坐在窗前享受着日光浴,他虽已年近七十可头上却没有一丝白发、脸上也少有皱纹、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指甲也剪得整整齐齐、一双眼睛还特别明亮、而且在他的身上还隐约有一股香味传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溫闻而雅的戏子。对于第一次见到稚林的廖书雅来说这就是一个奇迹 ,如果让稚林换下病号服在大街上走一圈 那活脱就是一个正常人 。可面前坐得毕竟还是一个疯子  ,廖书雅甚至准备好了一把匕首,用来防身,依现在的情景来看此举是太过多余了,他想着和稚林打声招呼,哪怕说一声“舅舅,您好,我来了。”后来他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和一个疯子打招呼又有什么意义呢。正在廖书雅不知所措时,稚林突然对廖书雅说道:“小伙子,小心美女是毒蛇,”廖书雅被这冷不叮的一句话给惊着了,之后稚林就开始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他这也算是打开了话匣子 。廖书雅虽是心理医生,可面对这么复杂的精神疾病,他也是束手无策 。看着窗外搭在晾衣绳上的白床单,廖书雅瞬间有一种跌落谷底得感觉,他起身想出去透透气,缓解一下压抑的气氛。正欲走出病房门口时,一个老头突然出现在了廖书雅的跟前,老头说道:“你是稚林的外甥廖书雅吧,”廖书雅说道:“是呀,你是?”老头说道:“奥,我是稚林在插队时的排长,我叫孟复山。我和你舅舅是老关系了,虽然他疯了半辈子可我依然没有嫌弃过他。”说到这里老头的眼圈红了他从兜里摸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接着他又说道:“我是本地人,文革结束后我就在这里做保卫工作,现在我已经退休了,前几日听院领导说你今天要來,所以我今天特意跑过來送送稚林,”听完这个老头断断续续地介绍廖书雅感觉很激动,孟复山见廖书雅的眼圈也变红了,他说道:“孩子,事已至此,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你们一家人团聚了,那也是好事一桩呀!”廖书雅说道:“是呀,孟伯伯,我已订好了返程的飞机票,今晚七点半起飞。”在孟复山和廖书雅说话得间隙,他们二人都不约而同的朝稚林望去,只见稚林还呆坐在窗前,嘴里依然重复着“美女是毒蛇”这句话。孟复山说道:“美女是毒蛇”这句话,他整整念叨了三十多年,也不嫌烦!我听着都烦了。稚林这个人就是心重,也怨那个小西施心太狠,这往事可真是不堪回首呀。”廖书雅看着满脸沧桑的孟复山说道:“   小西施这个女人她………,”这时一个医护人员走了过来对着他们二人说道:“要聊天出去聊,别堵在病房门口!”经那医护人员一提醒,廖书雅拍了拍脑门说道:“忘了、忘了,真不该在这种地方久聊,孟老伯咱们还是出去谈吧,”孟复山也说道:“出去就出去,这样吧,我家就在附近,中午去我家吃饭吧,就当我给你们饯行了。”廖书雅没有拒绝,因为他还想在旁人嘴里听来些什么,这历来都是旁观者清。孟复山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他叹的气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为了防止稚林说话过多而咬到舌头,护士暂时给他注射了少量的镇定剂,看到稚林安然地睡去后,孟复山和廖书雅才静静地退出病房。在病区的走廊上廖书雅看到了许多精神病患者 ,廖书雅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做出了呕吐的动作。孟复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孩子,这些精神病人很可怜的,这三十多个精神病人都是当年来云南插队的知青,疯的可不止是你舅舅一个人呀!”廖书雅说道:“怎么会这样?太可怕了!”孟复山说道:“也许——也许——这就是命吧!”说完他微微的闭了一会儿眼。

  “喵——喵——喵”前方传来了几声猫叫,廖书雅以为是外面的野猫偷跑了进来在捣乱,定神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老太婆半蹲在长椅上学猫叫,声音听起来有点吓人。孟复山又拍了拍廖书雅的肩膀,指着前方那个学猫叫的老太婆说道:“她也是个可怜人呀,她的丈夫是个北京知青,有一次她的丈夫在队里上工时一不小心跌进了沼泽池,人瞬间就被吞没了,从那以后她就成了这个样子,也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她的疯病仍没有半点好转,还有………。”廖书雅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打断了孟复山的话,他对孟复山说道:“孟老伯,你别在揭人家的伤疤了,还是多谈谈关于我舅舅的事吧!”孟复山先是一愣然后又说道:“好、好、好,咱们回去在饭桌上聊。”在走到病区的大门口时,廖书雅在大门口的一侧赫然发现了“知青病区”这四个字。他紧紧地盯着这四个字,良久不放,仿佛这四个字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魔力。这四个字所处的位置不太显眼,以至于廖书雅在进 来时根本就没注意到,不过现在是看见了,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站在一旁的孟复山见廖书雅一直盯着这四个字也不言语,便说道:“医院也是尽力了,都三十多年了,真是折磨人呀!那时患病的知青多达百人,院方见患病人数众多所以就单独成立起了知青病区,一直沿用至今,这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廖书雅说道:“怎么现在这里只有三十多个知青,剩下的人呢?是不是都被领回家去了?”孟复山说道:“回家,想的美!剩下的那七十多个知青都死了,上吊的上吊、绝食的绝食、撞墙的撞墙………………。”廖书雅说道:“那他们的家人都不管吗!”孟复山说道:“这些疯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那都是拖累,谁还敢往家里带呀。刚开始的时候上级领导也曾给这些患病知青的家属拍过电报,大部分的家属听说人疯了之后都不敢来接,可有的家属也来过,不过来了之后看到人疯成这个样子,就百般推拖说什么也不把人领走,时间一耽搁就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像你这样的孝子以前不多见现在更少了,如今你能来接你舅舅回老家

  虽说有点晚了,但也是难得呀!”廖书雅听得有些语塞,他心里更是惭愧不已,他觉得他还当不起这个“孝子”,这种种人间悲苦和廖书雅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心里还是又滋生出了一种掉进冰窟窿里的感觉。孟复山仍继续说道:“剩下的这些老知青整天疯疯傻傻的,也只有等死的份了!在最后你能把你舅舅接回老家,让他在摸摸家乡的地、看看家乡的景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吧。”廖书雅嘴上没有在提什么,可他心里却很感激孟复山所说的话,到这一刻廖书雅才真正的感觉到能把舅舅接回老家原来是一件既沉重又神圣的大事。

  二人走出精神病院后,孟复山熟练的点起一枝烟抽了起来 ,他把烟盒递到廖书雅的跟前歪着嘴说道:“抽吗?”廖书雅伸着懒腰说道:“谢谢,我不抽。”孟复山心里想着:“看他文质彬彬的样,果然不是抽烟的主。”

  廖书雅贪婪的感受着太阳的热辣,他猛地吸了几口空气,从远处传来得几声乌鸦叫,在他听来那也是相当的悦耳。廖书雅在精神病院里仅仅呆了一上午,搞得他就好像刚从阴间里逃出来的,狼狈不堪。

  来到孟复山的家里,他的老伴早已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孟复山让廖书雅在客厅坐下后,就朝厨房里喊道:“老婆子,稚林的外甥廖书雅来了,快出来瞧瞧呀!”孟复山的话音刚落就从厨房里传出了一阵回话声:“真的来了,太好了,”说完孟复山的老伴就匆匆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连围裙都忘了摘,有半块韭菜叶还粘在她的手腕上。孟复山的老伴叫宋知是重庆人,那时她没有随着返城的大潮回老家而是选择了留守,和老伴孟复山继续在这西南边陲战天斗地了几十年,她和稚林的区别就在于幸好没疯。说宋知是个老四川,可她说话却没有半点乡音可言。或许是在云南呆的时间太久了,乡音早已被一点一点地磨灭掉了。廖书雅站起身来礼貌地叫了声伯母好,听到这一声伯母好,宋知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前晃了晃,从窗口溜进来得风,在此刻变成了三十多年前刮的徐徐微风,让人心神荡漾。“铛—铛—铛”客厅里的老钟突然响了起来,沉闷地钟声把宋知激得一醒,好像她的魂刚被神婆叫回来。宋知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哎、哎,快坐下孩子,不要客气,”宋知示意孟复山快给廖书雅倒果汁喝,廖书雅见二老如此热情,脸上不觉得红了少许。孟复山冲宋知一挥手说道:“老婆子走我和你一块去做饭,免得你又把菜炒咸了,回头让人家小廖怎么吃呀!”宋知听到此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趁孟复山不注意猛地揪起了他的耳朵说道:“说什么呢!我做的饭有那么差吗?你这个挑嘴得家伙。”孟复山朝廖书雅尴尬的笑了笑,他缓慢地拿开了宋知的手,说道:“老婆子你揪痛我了,你这个人就是不识逗!当着小廖的面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孟复山说完就拽着宋知的胳膊往厨房里去,宋知回过头来对廖书雅说道:“孩子你先自己坐会儿,”廖书雅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这对搞怪的老夫妻,廖书雅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他乡遇故知”这句话。在厨房宋知往孟复山的嘴里塞了一片火腿,说道:“这都说“外甥像舅舅”我看一点也不错,刚才我差点把他当成稚林了!”孟复山把打鸡蛋的碗重重地朝案板上一砸,说道:“少废话,做饭。”宋知先是被吓得一懵,扔掉手里的蒜之后,   说道:“小心眼!”

  廖书雅在客厅里无聊地发慌,为了排遣时间他开始打量起这屋里的陈设,客厅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家具,倒是满墙的老照片很吸引眼球。廖书雅走向前去观看,无意中看到了一张孟复山和宋知以及稚林还有一个陌生女人在一起照的合影,左下角还有落款,是摄于一九七一年九月八日云南生产建设兵团建设八团。起先廖书雅也没认出照片上的这些人是谁,他只是觉的照片上的人们都很精神,尤其是照片上的那两个女人都有一种狐魅之气,后来他越看越觉得照片上的人们好像在哪里见过,结果一拍大腿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孟复山和宋知还有稚林吗!至于剩下的那个陌生女人,廖书雅还是不了解情况,照片上的他们都很有意思,宋知和那个陌生女人紧紧地挎着稚林的左右两个胳膊,而孟复山则远远地站在橡胶旁。廖书雅是八零后,对上山下乡这件事,他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可遗憾的是他永远都没有机会去亲身经历那段无法言说的历史,仅凭他学得这点心理学医术又能救谁呢。直到孟复山端出饭菜,廖书雅才从沉思中緩过来,看着热气腾腾得饭菜廖书雅无意嘴馋,他在心里默默地猜着照片上的那个陌生女人到底是不是小西施。

  饭菜备齐了,他们三个人在饭桌上各有各的表情各存各的心事。宋知给稚林夹了两筷子菜说道:“多吃点,孩子。”廖书雅指着刚才看得那张相片说道:“相片上那个和你们站在一起的陌生女人就是小西施吧,”孟复山和宋知二人都向那张相片望去,宋知放下手中得筷子说道:“你还挺有心的,没错,那是我们四人在一起照的合影。”孟复山扒了两口饭说道:“没错,就是她把稚林害成了这样!”廖书雅夹了一筷子酱肉说道:“我也是猜的,我感觉是她。”廖书雅在心里并没有对小西施生起恨意,他只是好奇而已。孟复山说道:“这个女人很花心,可偏偏又赶上稚林是个痴心种。”廖书雅说道:“小西施的真名叫什么?”宋知说道:“叫——黎然!”宋知在说黎然这两个字时故意把声调提高了好多,稍顿了片刻宋知继续说道:“就因为她长的漂亮、出众所以大家才给她取了‘小西施’这个外号,当时她和农场的许多男青年

  都不清不楚的。”趁廖书雅底头吃菜的空档,宋知恨恨地

  

  撇了孟复山一眼,孟复山依旧自顾自的吃着饭  强

  装作没看见 。宋知接着刚才的话说道:“稚林年轻时长的很帅,许多女孩子都很喜欢他 。不过人家稚林就看上小西施了,眼睛里存不下别人,你说小西施这个花心大贱人有什么好的!稚林竟为她疯、为她死,这可真是天理不容,要是在让我遇见小西施,我一定会把她大卸八块,给稚林报仇。”孟复山在一旁竖了竖筷子说道:“都几十年过去了,在追究有用吗?这也怨稚林太脆弱经不住打击,为了一个女人就能疯半辈子,真是可笑!”宋知一听这话,她使劲的杵了杵孟复山的腰眼,说道:“你到底是哪头的,你到底向着谁!”孟复山说道:“我这是在就事论事,你少在这胡搅蛮缠!”有廖书雅在宋知也不好过分的发作什么,她撅着嘴把头扭向了一边。孟复山也没有在理宋知,他说道:“稚林比我这个排长还能干,每次遇到险情他都敢冲到最前边,为此上级还多次嘉奖过他。”廖书雅放下碗, 说道:“听母亲说我舅舅的左耳朵有问题。”这时宋知把头扭了过来说道:“他为了照顾体弱的小西施一不小心让蜈蚣给咬了,当时我也在场真是吓死人了。”孟复山喝了两口汤说道:“我当时没在现场,听别人说等到半夜医生才从稚林耳朵里揪出那条蜈蚣。”事隔多年重提此事宋知还是心有余悸,宋知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说道:“别说了,听着怪难受的。”廖书雅咽下了一口菜说道:“小西施走后就没给你们写过信?”宋知说道:“那个没良心的花心大贱人早把我们给忘的一干二净了,哪里还会来信呀!”孟复山脸色一沉正准备送进嘴里的菜在此刻又统统地掉进了碗里,拿筷子得手也抖了一抖,稳住之后孟复山擦了擦汗,廖书雅看孟复山少有白发,便说道:“孟老伯,您今年高寿呀?”孟复山说道:“八十六岁了,我是一九五五年转业到云南来的,这一晃一辈子都过去了。”廖书雅说道:“不像,在我看来您只有七十岁。”孟复山说道:“孩子,你真是抬举我了!这七十岁的人就在我们眼前呀,”说完孟复山指了指身边的宋知。廖书雅在了解二老的年龄后说道:“伯母七十岁孟老伯八十六岁你们相差的年龄足足有十多岁呀!”廖书雅这句有口无心的话,让宋知的眉头不由地一紧,好像是戳到了她的痛处。廖书雅说道:“伯母,您没事吧。”宋知笑了笑说道:“没事,孟复山是我的老排长,嫁给他我是心甘情愿的,年龄不是问题。”孟复山听了宋知的话偷偷地扬了扬嘴角,见宋知回答得非常勉强,廖书雅也就没有在追问下去。孟复山去厨房重新加了一碗饭,回来后说道:“小廖,你在老家找好接收稚林的精神病院了吗?让他呆在家里那是绝对不行的!容易出乱子,虽说他不是狂躁型的病人,可那也不能掉以轻心呀。当年他在老猎户家寄住,总是无端地自残寻死,院方本意是想让他换换环境这样的话也有利于治疗,可谁知他却越闹越凶。”廖书雅说道:“孟伯伯,我早就找好医院了,那家医院的副院长是我的同学。他们会在机场等我的,下飞机后我和医护人员会护送舅舅到医院,况且那里的环境要比这里的环境好很多,回老家后我会带舅舅去老宅子里看看,不过我会随时注意他的情绪,所以请你们二老务必要放心。”孟复山“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后来那个老猎户看情况不对,他怕稚林真的自杀死掉了,只好又把人给送了回来,自从稚林回来以后就变得爱干净了,整天在镜子面前打扮,那简直比女人还麻烦,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琢磨,直到现在他还是这样。”宋知这时插话说道:“你说稚林当年要是能想开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呀!这精神病人的心思不好猜,一会要这样一会要那样,没法子。不过他学干净点也好,像他刚疯时身上脏的不得了,搞的是臭气熏天看着都难受,”听了宋知的话孟复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廖书雅心想这干净也好不卫生也罢都是病态的一种。至于自杀,连正常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更何况一个疯子呢。

  饭毕,他们二老又陪 廖书雅来到了精神病院。看着昏睡得稚林,宋知突然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道:“都是小西施害的,”孟复山见宋知哭了,说道:“这几十年都过去了,木已成舟,哭有什么用!在最后能让稚林死在老家,这也算是喜事一桩了。”宋知一听这个“死”字,便狠狠的瞪了孟复山一眼,孟复山随后又说道:“你、我还有稚林咱们三个都已经是黄土埋半截得人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呢。”廖书雅在一旁也随声附和地劝着,在廖书雅看来孟复山说得话也有几分道理,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呢。就这样廖书雅和二老在一起又无拘无束地聊了一下午,等到稚林醒来时都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临近傍晚时分院方特意安排了几个青年医生护送稚林回老家,稚林离开病房时没闹在走出精神病院时也没吵,他比谁走得都快就好像是一个刑满释放的人,大家见稚林情绪稳定都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在飞机上稚林竟然睡着了,廖书雅本想叫醒他可医护人员却说道:“病人还是睡了好,就先别打扰他了。”廖书雅想了想也对就没有在打扰稚林休息。登机之前院方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如果稚林情绪不稳定那就来个强制执行,万万没想到稚林竟走得这么顺利,这真的出乎了所有人地预料,因为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精神病人总是无法驯服的,像稚林这样的也不例外。晚上十点半下飞机后一众人等把稚林护送到了西郊的精神病院,等把这一切安顿妥当,天也快亮了。一大清早廖书雅就给孟复山打了个电话,电话是宋知接的。廖书雅在电话里说道:“舅舅已平安到达老家的医院,他的情绪很稳定,请二老不要在担心。”宋知在电话那头连连说好,而且她还反复地叮嘱廖书雅,一定要看管好稚林,不要在搞出什么乱子来。

  

  廖书雅从云南回来以后就把诊所里的那只紫色猫送人了,他一瞧见脚下的紫花猫就会串想起那个学猫叫的老太婆,倒不是嫌其污晦反正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廖书雅是第二次来探望稚林,半年内就看了两次,在外人看来廖书雅是真真地上演了一个不孝子的角色,其实不然,廖书雅来的次数少主要是因为诊所里忙,虽说有忙有闲,可说到底还是忙字当头。这家精神病医院在整个上海那是没的挑,其环境和治疗水平都是最顶级的,有了这些保障廖书雅才敢完完全全的把稚林托付在这里。廖书雅这个“甩手掌柜”当的也不容易。

  廖书雅这次还带来了一袋子葡萄,他在云南时听宋知说稚林最爱吃这种水果。人虽疯了几十年可这口味却还是正常如初,就凭这一点廖书雅就敢说稚林的病一定能治好。“稚林只要回老家就会死”这种话大家在明里暗里都说过,想他死的人,什么恶毒的话都能说出来,可在此刻想扭转乾坤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在意这些闲言闲语。这家精神病医院的护士从不扎堆畅聊,廖书雅在深寂的长廊上兜兜转转,四下无人斜风伴奏他仿佛堕入了空虚之境,偶尔有一个白衣闪过那也是急慌慌地耷拉着脸。走到

  稚林的独立病房前,廖书雅隔着玻璃就看到稚林的手上缠着厚实的纱布,廖书雅没有进去细打量而是直接找到了负责的护士小姐,经过询问才得知原来稚林近几日经常咬破自己的手指写血书,血书的内容无非还是那几个字“美女是毒蛇”,面对此事廖书雅紧锁着眉头,天堂般的环境也无法缝合病人心里的创伤,廖书雅想带稚林出去走走,出去散散心也比在这里自残强,最主要的是去老宅看看,老宅是廖书雅外婆也就是稚林母亲生前住过的房子。稚家败落后这老宅子的产权自然也就落在了廖书雅手里,廖书雅小时候也曾在这宅子里边住在一段时间,满满的童年记忆。对稚林伤害最多的恐怕就是男女爱欲之事了,亲情至上,亲情对他的伤害可降为零,让他在老宅里回忆一下温暖的过去,也许就能振作起来也说不准。廖书雅和护士小姐一同来到了稚林身边,廖书雅让护士小姐给稚林剥葡萄吃,看着咀嚼的稚林,廖书雅心想等稚林的病好了自己在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舅舅、奉上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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