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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一往情深中

浮生殆尽之永歆合琴

  穆柒柒拖着澜纤绯在街上晃荡了许久,买了一大堆吃的玩的用的,而且这些东西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大都是红色。

  澜纤绯提着大包小包身上还背着穆柒柒与他的行囊,哀怨道:“早知道你这么花钱,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又被穆柒柒瞪了一眼。

  澜纤绯觉得,既然下山来,为的就是巡视勘察,现在这样陪着穆柒柒到处跑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先找一个客栈居住下,把穆柒柒安置好,自己再去执行任务。

  客栈内摆着几张有些破损的木桌,稀稀拉拉的客人坐在桌前吃着隆冬时候的简单菜色,柜台旁放了个火炉,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儿。

  穆柒柒原想去安落城最大的酒楼住下,说是人多好做掩护,其实只是想多尝尝人间的美味。但此时正值除夕,最大的酒楼早已被安落城某位富家公子包场,加之给她买这买那,澜纤绯原本就不多的碎银变得更加稀少。那些可是他卖了自己多年前收集来的一把古剑才换来的。

  澜纤绯放下穆柒柒的一堆东西,空出手来敲了敲柜台:“掌柜的,可否还有空房?”

  那掌柜的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些怒气:“没有!”又眯眼趴下。

  穆柒柒瞟了他一眼,微抬起下巴对他道:“是睡觉重要还是生意重要?”

  一听生意,掌柜这才抬起头来,微咳了一声,整理整理衣裳,眯眼看向两人,用尖锐的嗓音说:“二位是来住店的吧,可是呢……正逢春节,往来人又多,不凑的是小店早已客满了,还请另寻他家。”掌柜的靠在柜台上,并着两只手指撮着嘴边黑痣上的长毛,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二人。看来看去都觉得他俩像是没有多少钱的江湖游客,于是更加生厌,以致本就尖锐的嗓音说出最后“另寻他家”的送客语时变得更加尖锐。

  澜纤绯行了个礼:“既然如此,诸有打扰。”

  “哎,做生意的不讲诚信这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呢?”穆柒柒拦住正要走的澜纤绯,撅起嘴对他道:“纤哥哥,这个人在骗我们,别信他!”

  澜纤绯被她这样一叫,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眯眼笑看着穆柒柒道:“哦?是吗?柒妹,这个人怎么骗我们了?”

  穆柒柒也有些愣了,随即偏头移开与他对上的视线,看着掌柜道:“二楼的东北角还有两间空房,对不对?”

  “胡说,小店确实满客了,阿贵,送客!”被称作阿贵的店小二听闻掌柜唤自己,立即从一角匆匆跑来,却被穆柒柒伸手挡住。

  “诶,消消气消消气,做生意嘛和气生财,不过呢……”穆柒柒顿了顿,从身后拿出一片金叶子,“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啊……”话时拿着金叶子在掌柜面前晃来晃去,看的他两眼发直。

  穆柒柒收了收手,眯眼笑道:“掌柜的,到底还有没有空房啊?”

  “有有有,哎呀姑娘可真是高人,猜的那么准,正是二楼东北角还余下两间空房,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嘿嘿嘿……”

  柒柒的手扶上额角,做出难为的样子:“可是……我们不住了,纤哥哥我们走。”说完拉起纤绯的手就跑。留着掌柜在那对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

  二人跑到一个小巷内,刚停住步伐穆柒柒就叉腰笑个不停,一来是耍了掌柜,二来是 由“柒妹”这个称呼发笑。

  “哈哈哈哈,柒……七妹,我可不知晓我上面原来还有六个兄弟姊妹。”

  澜纤绯默了一脸,看着她道:“那我也不知道我上面还有九百九十九个兄弟姊妹……”澜纤绯原是想止住穆柒柒,却没想她笑得更欢了。

  “哈哈哈哈,九百九十九个?哈哈哈……你娘亲那么能生。”

  “我没娘。”听闻,穆柒柒便没再笑,看着面无表情的澜纤绯的侧脸缄默不语,半晌才道:“那你就不能认为是谦哥哥吗?谦谦君子的谦。”

  澜纤绯微偏头看向穆柒柒,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渐渐靠近,逼她到墙角,一只手撑着墙,头凑近了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故作温柔道:“可我偏偏不是个谦谦君子。”

  穆柒柒有些手足无措,这个距离,对方的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都可以听得到,对方身上的味道都可以闻得到……这个距离,怕是要做些什么亲密之举了。

  想到这柒柒的脸唰的一下红起来,低着头尽量避开他的视线。虽然想逃避,但这不是计划之中应该的事吗。

  澜纤绯闭上了眼,低了低头,轻声唤她:“柒柒……”

  她也轻声应着:“嗯……”微扬起绯红的脸庞看向他。

  他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模样很好看,安静又俊朗,像是从画上拓下来的一样。就这样不说话时的模样都能让她心跳加快了,若是在此时说出什么誓言,她定会激动的不能自已了吧。

  这样的距离,连对方的心跳都能听得到,但此时,她却只听到自己胸膛里那颗不安定的心所发出的咚咚声。

  澜纤绯睁开眼,露出深情的模样,薄唇微微张开,似欲言又止。矛盾许久才对她说出那五个字:

  “东西忘拿了。”

  穆柒柒的心猛然顿了一下,回过神来才鼓着嘴瞪着他。

  澜纤绯扶着墙:“我也是刚察觉。”

  “不过是些人间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你是没见过这些吗?”

  穆柒柒眨着眼睛,似有意躲避澜纤绯的视线,含糊地说:“我……我没见过。”

  澜纤绯没有注意:“难怪你一下山就那么兴奋,像个未经世事的孩童一般。”

  穆柒柒撅起嘴,赖道:“我不管,你帮我拿回来。”

  “你不是有钱吗,再买一遍不就好了。”澜纤绯说完直想抽自己两巴掌,再买自己不就还要再拿着吗。

  穆柒柒绞着裙子,终将真相道了出来:“那个,那个是我用法术变出来的。”

  “蠢,他们又看不出来这是假的。”澜纤绯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墙,一副老练的样子。

  “但是做人要讲诚信,虽然……虽然我只是……”穆柒柒不再说下去了,转而又回到话上:“纤绯师兄,我不喜欢骗人,我也不喜欢别人骗我。”

  澜纤绯看着穆柒柒正经的模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答应了帮她拿回那些东西。

  “原来你们在这。”一个少年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巷口,看到他们露出惊喜的神情,快步向他们走来,伸手将东西递与澜纤绯。

  “你们东西落下了。”少年笑得灿烂,正是刚才客栈里的阿贵。

  澜纤绯接过,行了个礼:“多谢小兄弟。”

  “不碍事的。方才是掌柜的多有得罪,还请你们原谅。”

  穆柒柒抱着祁红茶,疑惑道:“我看那个掌柜对你不怎么好,你怎么还为他说话?”

  “实不相瞒,他是我叔父。”

  穆柒柒点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是如此。”

  “今日之事多谢小兄弟了,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澜纤绯想快些结束当下,向阿贵行了个歉礼。

  阿贵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只是侧身让出路,浅笑道:“缘见。”澜纤绯点点头,拉着穆柒柒走了。

  二人最终在午饭之前住进了客栈。饭时,澜纤绯出去巡视勘察,叮嘱穆柒柒不要随意出去,自己一会儿就回来,还留了一些铜子给她,让她饿了就到楼下去点两个小菜。

  穆柒柒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等澜纤绯一走,便开始活跃起来。先是跑到楼下四处乱转,最终迷路问别的房客才回到房间。再是将买来的东西拆开,因是方才四处乱走饿了,把买来的能吃的东西都吃了。

  穆柒柒看到一个大红盒子,好奇之下打开,发现里面是件绒边红梅赤褙,衣襟处绣着两只欲飞的蝴蝶。穆柒柒将它拿出来,放在身上比了比,觉着合适便穿在身上,但有些热,又脱掉放在床上。

  穆柒柒盯着绒褙自语道:“我未曾买过这个啊,莫非是纤绯师兄送给我的?”思索许久又说:“定是这样的。”穆柒柒想起什么,摸着腰间的荷包,做了个决定。

  礼尚往来——也送给纤绯师兄一样东西。

  于是穆柒柒华丽丽地在安落城迷路了。穆柒柒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攥着皂色绦子,在大街上乱走着,身上的红色绒褙衬得她的脸格外好看。临行前它还躺在床上,走到大门口时觉着冷便又跑上楼将它穿了出来。

  穆柒柒睁着大眼睛,看过往来人,凛冽冷风吹地她鼻头通红,吹地她眼里蒙上水雾。

  楚楚动人。

  她看着来人,来人也看着她,看她十六七岁可人模样,拿着糖葫芦,执着一根长绳,眼里含着泪,像是富人家的小姐丢失了心爱的宠物一样。

  但没有人帮她,原是她没有问。因她很久以前,也是在大街上,可怜模样,被人轻薄。好在那时被人救了。那个人,白衣翻飞,身长七尺,眉宇间有读不懂的东西。

  他呵道: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良家妇女,这天地间还有无王法!

  他轻拍她肩头,温柔道:姑娘莫怕,在下是救你的。

  最终他高高在上,她为报恩而效忠与他。

  “你在这做什么?”穆柒柒感觉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思绪戛然止步。回头看向那人的一刻,不顾一切扑向他怀里哭出声。

  这个人,身长七尺,眉目如画,身着玄衣,身上有她熟悉的感觉。

  澜纤绯有些不知所措,拍着穆柒柒的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才一会不见,别说就这样想我啊。”抬起头看见过往人正看着他俩,又补充道:“还有那么多人在看呢。”

  穆柒柒没有理会,啜泣道:“我以为,我再也回不回去了。”

  “都说了叫你别乱跑,这下好了。要不是我预料到你会不听话,早些赶回来,说不定你现在就被人拐跑了。”

  见穆柒柒没有离开怀抱的意思,澜纤绯干脆伸手揽上她的腰,拖着她慢慢挪回客栈,进了房门才将她轻轻推开来。

  穆柒柒的眼睛红了一圈,像是戏台上的花旦。澜纤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摇头直道小蠢货。

  “你怎么找到我的?”穆柒柒带着哭腔问道。

  澜纤绯抬了抬下巴:“你身上的衣服,穿着……还蛮好看的嘛。”

  “这个……给你。”穆柒柒揉着眼睛,将那皂色绦自递与澜纤绯。

  澜纤绯愣了一愣,送我腰带?自己不过就是抱了她一下,不至于要以身相许吧?

  澜纤绯犹豫不决,到底是收下呢还是不收下呢,最终只说,“柒柒,我未曾想过,也没想好。”

  “这有什么好想的,”穆柒柒拉过澜纤绯的手,将皂绦放在他手中,“送给你只要接受就好了。”

  澜纤绯捏了捏丝绦,有些着急了:“这……你难道不知道送我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穆柒柒偏头看着澜纤绯,疑惑道。见澜纤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顾自说起来:“你送我这件衣服,我很喜欢很开心,所以我也想送你些什么,让你开心。但是我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就去问客栈老板娘。

  她说,是不是要送与心上人,我想,心上人就是心中想念着的人吧,便说了是,她就让我去城北的布坊买这个送与你。我想,你每天都穿着黑色的衣服,一定喜欢黑色,就跟我喜欢红色所以每天都穿着红色的衣服一样,便选了这个黑色的带子。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是有什么含义的,但只是想表达我的一片心意罢了。若是你不喜欢,就……丢掉好了。”她低着头,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再次落下来。

  澜纤绯沉默不语,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软弱的一面,不知为何有些心痛。捏紧了手中的皂绦,道:“喜欢,我喜欢。柒柒,你为我做这些,我……我很感动。”

  “真的吗?”她猛然抬头,眼睛里蓄着泪水。

  “嗯。我现在就将它束起来给你看。”

  穆柒柒破涕为笑:“好。”

  澜纤绯将皂绦比在腰间,发现不对劲,问道:“诶,柒柒,你是不是买错了,这腰带短了些。”

  “腰带?什么腰带?这是束发带。”

  “……”澜纤绯顿时想打死刚才一阵乱想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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