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石的指引下,琴歆和枷棘终于找到了住处。
那是一座名为泠水间的寝殿,不大,没有浮生殿那么气派,简单朴素。
一两丛青绿竹篁簌簌,宁静幽雅。独一座假山坐落,深邃幽远。殿前环一缓流河,名曰泠水河,泠水间也因此得名。一石桥终年冷冷地卧在泠水河上。氤氲水气,漫上石桥。
泠水间坐北朝南,从东侧到西侧共有十九间寝屋。石桥正对的主室用于弟子间的交流习法,主室左侧为男弟子居所,右侧则是女弟子居所。
主室左右设有结界,因此男女不可去对方的寝所。若是要切磋法术,琢磨招式,只要去主室便可。浮生宫所有的寝屋都这样的安排,不过属性不同,寝殿布局也不同。
二人向右方寝屋走去,推开木门,见一少女坐在床上在整理衣物。少女发觉有人进来,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新来的弟子。”
“我也是新弟子,快进来吧。”少女笑着站起,示意她们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向她走去。哪知刚靠近一点,少女就向二人冲来。少女左手化掌,向琴歆胸膛击去。琴歆一个侧身闪开。少女继续向琴歆攻去,却都被琴歆躲开了。见对付不了琴歆,少女便向一旁错愕的枷棘使开招数。
枷棘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向自己冲过来。琴歆暗道不妙,来不及上前挡住,只得大声喊着:“枷棘,危险,快躲开!”枷棘回过神来,却无处可逃。本能地将两手挡在头前,眼睛紧闭,清秀的脸上满是恐惧。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枷棘缓缓睁开眼,看见额前的手在空中停住了,而少女的却嘴在抽搐着——她在憋笑!
枷棘生气地望着她,告状似的对琴歆说:“阿琴,原来她是在耍我们。”
“哈哈哈。”少女再也憋不住了,笑起来。
琴歆质问道:“为何要这样对我们?”
少女自知有错,低头道:“我也只是想玩玩。但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在下纯雪,见过姑娘。方才是纯雪之错,望二位姑娘原谅。”说着纯雪向二人行礼赔罪。
“没关系,”枷棘扶起纯雪。“就当是同门之间互相切磋了。不过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可把我吓坏了。”
“今后定不会了。”
“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纯雪问道。
“我叫枷棘。”
“我叫琴歆。”
“今后我们三人结为好友如何?”纯雪笑魇如花,眼里满是期待。
“好。”二人点头回应。
三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多年后,琴歆每每想起这句话,便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那话深深地烙在她的心里,以至于到最后,她还一直坚信着。
是夜,香炉懒散地飘出几缕轻烟,月儿低低地挂在雕花窗户上,照着毫无睡意的琴歆。
琴歆看了看身旁的枷棘和纯雪,见她们都已睡着,便小心翼翼下床,生怕惊醒她们。
琴歆立于石桥上,只披一件单薄外衣。一阵又一阵夜风吹过,头发有些凌乱了。琴歆望着明月,想到一月前之事。
那日,赤霞殿中,千涵盘坐于榻上,运行体内真气,施展法术,两手之间衍生出不少灵气。想必这便是赋灵之术,能赋予万物灵,只是,会大损修为。千涵能练到用到如此境界,果真不愧为天下名派之一的浮生宫掌门。
千涵操控着灵气,将它灌入浮在空中的玄光神琴之中。赋予灵气的神琴琴身散发着白光,接着一点一点化成人样。
最终变幻为一个十五岁模样的女孩。身着鹅黄色丝裙,黑发梳成辫在头顶盘成花形,饰以朱色流苏,几缕发丝垂在耳旁。
“拜见千涵掌门,多谢掌门赋灵。”女孩轻轻从空中落下,恭恭敬敬向千涵行跪拜礼。
千涵忍住疼痛,吞了口中血腥,只是应声点头,便入室闭关。看来,这赋灵之术消耗了她不少修为。她没有赐予她名字,没有赠予她法器,更没有教予她法术。只是告诫她不要轻易下山,不要随意走动,让她好好在房里修炼。
凛冽的寒风将琴歆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不错,她便是千涵赋灵所幻化而成人的那把琴。
琴歆扯了扯衣服,叹了口气。这一个月来,千涵掌门整日闭关修炼,不知道她是怎样的状况。前几天耐不住寂寞,偷偷下山来,今日在大殿上看到自己,应该会生气吧……
琴歆受不住夜晚的冷,抚了下凌乱的发,微整衣衫,便回寝屋。
“谁!?”不远处假山下草丛沙沙作响,琴歆不由得一惊。
“是谁在那里?快出来!”风,仿佛害怕什么,停了下来。四周不时传来一两声山间的夜鸟鸣叫。夜,静谧异常。就连泠水河平缓细腻的流水声都能听得真切。琴歆的声音回荡着,使得深蓝的夜晚更加诡秘。
琴歆慢慢走到假山前,心砰砰跳着。“沙沙——”那假山后依然还有些许动静。琴歆虽有些恐惧,但好奇心胜过恐惧,促使着琴歆前行。琴歆施法,点点灵光在手心闪现,一个箭步向假山后冲去。
琴歆正要击去,却发现那个蜷曲着的身影,不由得惊喜,撤去了法术。原本紧张的神情缓和下来,脸上浮现笑意,微微蹲下,抚摸它背部光滑的绒毛。
目光温柔的碧瞳盯着她,炯炯宛若星光,粉色的小舌头舔舐着琴歆的手,弄得琴歆直痒痒。
“小火狐,你怎么来了。”原来是白天在树林里救治的那只火狐。“是想我了吗?”琴歆抱起火狐自语,很是开心。
火狐蹭蹭琴歆的脸,引得琴歆一阵笑。“小火狐,别闹了,我怕痒。”火狐停下来,冲琴歆呜咽几声,跳将下便要离去。
琴歆舍不得火狐离开,一把抓住它,顺了顺它背上的毛,问道:“小火狐你能不能不要离开?陪我待在浮生宫好不好?”火狐被琴歆抱的紧,挣扎不得,只好乖乖的蜷曲在琴歆怀里。
琴心高兴地抱着火狐,正要回房,又听到寝殿东侧屋外有异声,匆忙放下火狐,径直向泠水间跑去。
琴歆的脚步惊觉了那人,赶至时,只一道黑影从琴歆眼前一闪而过。琴歆想要上前去追,那人却早已逃入竹林,不见踪影。琴歆望着那人逃离的方向,跺脚怪自己没本事,却不幸把脚扭到了。
琴歆坐在地上,揉着脚踝,想着方才的那个身影。突然知晓了什么,腾身站起,却因牵扯到痛处,没站稳摔倒在地上,披着的外衣也摔落了。火狐见此,跑到她身边,蹭了蹭她,想让她爬起来。哪知琴歆不但不起来,还赖在地上。
“我的脚好疼,走不了了。不如这样,小火狐你背我起来吧。”火狐见她这样便转身离开了。
“小火狐,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办。”琴歆欲哭无泪,向火狐招招手,想让它回来。哪知火狐不但没有回头,还跑得更快了。
琴歆慢慢站起来,拾起衣服,一瘸一拐地进屋,又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睡觉。
屋外又恢复了宁静,就像什么也没用发生过一样。假山后,一位俊朗的少年,碧瞳望着泠水间,若有所思。少年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身黑裙少女潜伏在黑暗的竹林深处盯着他,嘴角浮现诡密的笑,如同这黑夜,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