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公瑾,那个赤壁一战而功存广传的周郎,总立于江东水岸,望江水东逝。孙字战旗睥睨天下,道尽江东之荣。
“先主...嗯...伯符...瑜定不负所托,生死无悔,永固江东!”
深夜之中,周瑜想起了刘备,周瑜听人细说刘备初与尚香联姻那几日,日日都伴着尚香,前几日刘备又去骑马涉猎了,说前日又听了一整日的曲乐,昨日又饮了不少的酒,不省人事。赵云前往规劝,刘备竟将赵云打出,赵云立誓不再追随于刘备。周瑜开始有些蔑视刘备,匡复大汉,何等忠君大志,竟也因沉溺乐事而丧志,周瑜感到可笑,以为刘备真是仁义之师,思至此,唇角轻勾,此番必定能斩杀刘备,除此大患。
那日天寒,恰值元宵,孙权设宴,江东上下皆把酒言欢,谈笑不已,文武对于刘备亦有所懈怠。周瑜执了金樽向孙权敬酒,又向江东文武敬酒。
“大都督,今日元宵,你我当不醉不归。”张昭已微有醉意,又递于周瑜一樽酒。
周瑜笑着一饮而尽,“好,子布,不醉不归!此番痛快!”
大殿内笙歌四起,对酒而相叙,陆续有人向孙权敬酒。浓浓的酒香飘在空中,充斥了孙权的鼻腔。本就不善酒力的他,哪里禁得起大臣的连番敬酒,众人欢笑之间,孙权已醉倒在小几之上。
周瑜见孙权已醉,抿嘴浅笑,双颊泛起的红晕衬得他在那一刻格外似个孩子。
“主公醉矣,左右扶主公入内府歇息。备好醒酒茶,莫令主公胃上难受。”
周瑜看着左右扶着嘴里仍念着“孤尚未醉......”的孙权离去,又与众人谈笑风生。
欢喜之际,有人来报周瑜。周瑜脸色大变,匆匆赶回。今晨刘备托人来言,身子颇有不适,况江东之聚,备亦无理赴宴,万望谅解。周瑜便并未强求。赴宴之际,更是派精兵看守刘备,前些日子赵云又与刘备有所不合,应无甚大虑,未料方才来人竟报刘备携尚香欲回南郡。周瑜便领了些许兵追去。
欢宴之外,刘备携孙尚香正欲渡江而归荆南四郡。
“夫人当真愿随备一同离去?安忍与岳母相隔两地?”刘备看着比他年轻不少的貌美女子,她不同于柔弱女子,许是江东儿女皆有一番豪气,这与孙尚香的女儿气融合得竟如此恰当。
孙尚香望了一眼身后的路,有冬日里摇曳的枯草,有绽开争妍的秀梅。路上似浅非深的马蹄印,随小路一直通往她所留念的地方。又看着江水流逝,年幼时随父兄泛舟的场景涌上心头。孙尚香静静看着长空飞鸟与一望无际的江水,至双眼发酸,泪亦止不住地涌下。
她并未回复刘备,但她心里知晓,既嫁刘备,便是应随夫君。
刘备见她落泪,心中不甚懊恼,却又念及她思母之情,念兄之心,布绢轻拭上她的面庞,泪珠于布绢之上晕开。
“夫人莫如此伤感,若不愿随备往南郡,便住于柴桑也未尝不可。”
孙尚香由刘备拭泪,“夫君哪里话,妾身愿随夫君。”淡淡一笑。自古政场联姻未尝不是如此,可叹她便是破虏讨逆将军的女儿亦难逃此命数。
“备遇夫人,甚幸!”刘备便转身命赵云启程登船。
赵云正将尚香扶上了船,欲伸手护刘备登船,却听见了周瑜的声音。“刘皇叔为何不辞而别?”马蹄声渐渐近了,层层扬尘中,周瑜驾马而来。
赵云忙护着刘备登了船,“周公瑾,我家主公府上有急事待理,于江东数月有余,今不得不归,公瑾大量,恕我等告别!”小舟轻飘飘地逝去。
终究是晚了,周瑜下了马,立于岸头,望着远去的刘备,心中甚是气恼。闭目压抑心中挫败,静静地,任由风吹乱了衣衫,就如同迎着那夜的东风。
小舟至南郡,刘备扶着尚香下了舟,“夫人,备家中有一子,乃已故甘夫人之子,名禅,小名唤为阿斗。自甘夫人去后,阿斗无了娘亲,从今往后,夫人便是阿斗之母。”
孙尚香记得,那一日,刘备对她说,从今往后,她便是阿斗之母。
入了内府,刘备便命奶娘抱了阿斗来,“夫人,斗儿便拜托夫人了。”
又将尚香妆匣一一安置好,便往军师府去了。
刘备匆匆行走着,也不管那扬尘沾了足底衣衫。
数月不曾见孔明,当真念之。
那个刘备念着的男子,正在内堂专注地阅览公文。仍是那羽扇纶巾的装束,却是刘备心中挥之不去的想念。
“孔明”踏入内堂的刘备唤他。
执笔沉思的他抬头,眼眸染上笑意。“主公归矣。”放下手中之笔,捏起那柄白羽扇,绕过小几朝刘备走去。
那么安然,那么波澜不惊,似乎早已预料到刘备的归来。
他朝刘备微微伏身,“亮知主公定无恙而归。”
“孔明怎知?”刘备疑虑。
他笑着,摇着白羽扇。“主公临行前,亮交付子龙三只锦囊,子龙只需依计行事,主公便可无恙。”
“孔明如此肯定?”
他笑而未语。
“孔明不知,备此行凶险异常,江东之人恨不能除备而快之。”刘备吸了口凉气,初至江东那一幕再次被刘备忆起。若非尚香之萧声,子龙之忠勇,恐真回不了南郡。
“亮有所耳闻,子龙皆报于我矣。”
二人相视大笑,只是刘备不知他之委屈。刘备不在的数月,关羽、张飞时常大闹军师府,扬言要发兵攻打江东,接回兄长。他每每压制,却数遭冷眼嫌言。而这些事,他并未向刘备道过。月英总说他冷静异于常人,他皆一笑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