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屋内传来“进来吧”。“谢师叔。”见性和尚推开柴扉,带着李蛋走进屋内,隐隐有一阵檀香,细闻之下却是什么也感受不到。
厅内十分整洁,只有一张榆木四方桌,两张板凳,桌台上点着一根烧了一半的蜡烛。左边有个炕,上面坐一个瘦高的花白胡子和尚,面容慈祥。
“师叔!”见性双手合十作揖,便将之前前因后果与来意告知法鉴神僧,“师叔意下如何?”
“嗯,将他留下,你回去吧。”从两人一进屋,法鉴神僧就盯着李蛋看,包括方才见性和尚讲话。此时才转过头跟见性和尚说道。
“是,师叔,弟子告退。”出了屋内的,将形同虚设的柴扉合上,见性和尚不禁为难,这师叔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这样子自己怎么回去跟方丈交差,唉。
“小施主坐,小施主名唤李蛋?”法鉴神僧问道。
“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早上一直赶路,爬山。到了寺里,见性和尚先是带他见一群和尚,好像说是给他找师傅,但是叽叽喳喳半天也没个结果,现在又带他来见这个老和尚。此时全身疲累,也没了白天那份兴头。
“小施主若是饿了,老衲可出去摘些野果。”法鉴问道。
“不饿,就想睡。”李蛋又十分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嗯,老衲此处从无外人留宿,故也无多余床铺,小施主如若不嫌弃,可睡与老衲炕上。”说些法鉴神僧往旁边挪了挪,依旧保持打坐模样。
“好。”说完好字,李蛋就脱衣服上炕。好在炕够大,李蛋也才十二岁,个子也不高。没一盏茶的功夫就睡着了。
看着李蛋确实睡死了,法鉴神僧才站起来,将掩盖在僧袍下的散落的珠子拾起来。
就刚才,听到见性和尚“法鉴师叔在上,弟子见性前来叨扰。”这串跟他一百多年的檀香佛珠断线了,佛珠洒落一地。这么多年,不知道经历多少大风大浪,这串檀香佛珠未曾有异样。等回过神,把佛珠拾到自己脚下,用袈裟盖住,让见性进来,看到不过带了个孩子。此时谁也不知道法鉴在想什么,他只是把断线的佛珠重新拼起,而后又打坐入定。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蛋早早就起来了,在屋子里逛了一圈,居然除了那一张榆木桌子两张凳子,还有桌上燃尽的蜡烛,别无它物。心想难道这老和尚不用吃东西?不再作想,就去屋外找着野果吃。
过了一个时辰,法鉴神僧也起身了,出了院子,就看到一个十来岁小孩在不远处湖边蹲着喝水,法鉴神僧随手拿了个竹篮,走到小孩子身边。“李蛋,你用这竹篮打下水给老衲瞧瞧。”
“嗯,好。”说着接过竹篮,朝湖水一捞。“打了?”转身瞧了下法鉴神僧。
“再打一遍”
“嗯”
“再打”
“嗯?”
“再打”
如此重复多次,李蛋觉得这老和尚是不是老的发昏?自己重复这一个动作很累的。
“天数使然”法鉴神僧嘀咕一句。“以后你叫老衲师傅吧。”
“啊?师傅?你要教我打铁?”李蛋问道?
“打铁?”法鉴神僧突然明白,“不是,是教你怎么做和尚。”
“哦,做和尚?”在李蛋的意识里,村里叫师傅的就是那个打铁李老叔,整体汗流浃背的,要多辛苦有多辛苦。
“就是跟老衲一样秃头,整日吃斋念佛”法鉴神僧道。
“有的吃?管饱?那可以不用吃野果吗?”李蛋眉毛一挑问道。
法鉴神僧活了两百多年的人物了,还听不出李蛋这意思,“老衲早已经辟谷,所以屋内不备五谷。你以后到寺里食堂吧,除了肉,想吃什么都有。”
“嗯,师傅,师傅,那我现在可以去吗?”也不去理辟谷两字什么意思,李蛋把竹篮放到地上,目光对上法鉴神僧。脚已经不自觉往昨日来时的羊肠小道踏了两步。
“去吧,一会去找见视,让他差人搬个床过来。”望着已经跑远的李蛋,法鉴神僧一脸黑线,这叫什么事。
五年后
一个身穿红色袈裟,五官样貌普通的少年与一个穿黄色僧袍三十来岁的胖男子,两个光头正坐在杨木四方桌旁,吃的不亦乐乎。看桌上摆放的斋菜也尽是有名,什么罗汉斋,佛手观音莲,玲珑玉心等等。黄色僧袍男子问“小师叔吃快点,一会见视师叔回来了,就麻烦了?‘’
“你看你那吃相?无妨,我刚才跟见视师兄说你让我找他,说方丈有要事跟他商量。”身穿红色袈裟的少年嘴还吃着东西,嘟喃道。
“嗯?”夹了一大块素肉到到嘴的黄袍胖男子没听清,“你说见视师叔天天让我们吃粗茶淡饭,自己关起门来大鱼大肉,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哼,今天我看惠海人不在食堂帮着打菜,我就知道肯定又忙着给见视师兄做好吃的,这惠海厨子投胎的,素菜也做的这般好吃。”红色袈裟少年道。
“哼,还厨子,你看把见视师叔养的,哪像个和尚。”黄袍胖男子好像忘记了自己也是个胖子。
“哦?那我以后要多运动运动,减减这一身膘?”见视刚到门口,听到这么一句,心想,偷吃我的斋菜也就算了,现在还说我胖的不像和尚,一会不打死你这竖子。
“要得,要得”屋内传来这么一句,这下可真把见视惹火了。刚要推门进去,突然听到左边窗台有声音,“想走?”见视一个越步,腾空而起,落到左边窗台处,却全无人影,“还会声东击西?”
这个穿红色袈裟的就是五年前拜入法鉴神僧门下的李蛋,法号见仁,因为与现任方丈是同一辈,是故身穿红色袈裟。而黄袍胖男子,便是现任方丈爱徒,惠通。方才听到屋外有人说话,见仁就知道坏了,急中生智,告诉惠通自己打开窗台,引开见视师兄,让惠通从大门快跑。此举让惠通感动不已,都想着改换门庭,拜入小师叔门下了。
只是他们低估了见视和尚的速度,刚踏出大门给没跑两步的惠通已经被意识到声东击西又越空回返的见视和尚一把抓住。而这时才准备从窗台逃跑的见仁,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被人提起来了。
“师叔一身术法果然精湛,这身法,在寺内,您称第二,无人敢说第一啊。”被抓着一只手的惠通,一脸掐媚的说道。
“那是自然。”说完右手一用力。“师叔这掌法如何?”
“疼疼疼,师叔饶命啊,弟子无心之失,绝无轻侮师叔之意啊。”惠通叫苦道。
“师弟啊,你为何骗为兄说方丈找我?”见视和尚转头问见仁。“要不是路上碰巧遇到方丈师兄,也不会这么早回来,你说,我们这巧不翘?”
见视虽然胖,但身高也有175左右,而见仁今年才17岁,也就160的样子。
“师兄能先放下我?被衣服扯住,呼吸不上啊。”见仁一脸憋的通红。
“你说,为何骗师兄?”
“惠通说只要我告诉你方丈找你有事,就带我吃好吃得。”见仁道,心想刚才我可是跟你说过这事,你又不反对,师叔我可没对不起你啊惠通。
“小师叔,您可不能这样,出家人不打诳语,您这要坑害死我啊。哎,疼疼疼,师叔饶命啊。”惠通吃痛说道。
“惠通,你平日早晚课不做,偷懒嗜睡,捉弄其它弟子。原本你是方丈师兄弟子,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可你现在诓骗,带坏小师叔,还打诳语,这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见仁你先回去吧,莫晚了让师叔出来寻你”
见仁点了点“师兄再见。”,说完三步并做两步走开,“以前那些斋菜也是你偷吃的?”
“师叔饶命啊。”一阵杀猪般叫声传来。
摸着肚子,打着饱嗝的见仁,路过正中大殿时,听到方丈见证与俗堂首座见律,在说什么五脉会武,便驻足听他们讲什么。
寺内各堂由首座与长老组成,除食堂,藏经阁只有首座一人。
戒律堂,约束寺内与外出的僧人持戒。破戒的一般都是小事,紧闭十天半个月也就没事了。因为天一禅寺收徒十分严谨,品行不端不作考虑。
罗汉堂,有着人数最多的长老,一般让作为考验弟子法门能力。
颂武堂,教弟子武道,法门。
延经堂,讲解经书佛法。
伏魔堂,顾名思义,以降妖除魔为任。
而正在与方丈见证对话的,便是俗堂首座见律,天一禅寺对外打交道都是由他出面。平常见仁一见到见律,就缠着让他讲外面的事情。
“正一道宗发来书信,说这届五脉会武,在下月十五召开。师兄,往年不是八月十五?”见律疑惑道。
“无妨,八月十五,六月十五,有甚区别?寺内弟子一会挑选几个参加就是了,今年就让见闻代替我出面。至于如何解释,你自行斟酌。好了,我要歇息会了,你忙去吧。”不等见律回答,见证径直往屋后走去。
“唉,这让我怎么说,难道说我们方丈今年不想再看到被你们正一道宗夺冠,索性就不来了。”心想着,一出门就看到贼头贼脑的见仁。打趣道“师弟都偷听到了?”
“师兄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走我的路,你们谈你们的话。”见仁摸了摸头道。
“今日有事在身,就不多跟你言语了,你也莫要缠着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见律好像看透见仁一样。
“哼,我还怕师兄你缠着我嘞,再见。”说完一路小跑回隐湖。
“额,今天改性子了?”嘀咕完的见律提步去找见闻。
这边一路小跑的见仁,此时在去隐湖的羊肠小道上。“哼,问你做甚,我师傅发话了,你敢不带我去见识这什么五脉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