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被人追杀误入她种的十里桃林,误入她的住的小木屋。
——你是谁?
——姑娘,在下被奸人所害身后有追兵希望能够在此躲避些时刻。
她挑了挑眉。
——坐下吧。
她端来一盆水,为他清理伤口,又帮他包扎好。
——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只能速速离去,免得为姑娘引来祸患。
——你还是多留些日子吧,追兵肯定还没走远,更何况你的伤这么严重,待伤养好了在走吧。
——那好吧,谢谢姑娘。
她无所谓地笑笑。
一天,他忽然听到桃林里传来琴声,宛转悠扬,忍不住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看到那救他的女子正在弹琴,琴声迷了他的心。
——你会吹箫吗?
——啊?哦,会。
她把一只白色的萧递给他,从此以后,两人经常在这桃林了合奏,一琴一箫,瑟瑟和鸣。
——我的伤好了,该走了。
——待我了无牵挂,许你浪迹天涯。
——恩。
可她等了他十年他都没有回来,后来她知他如今是一国宰相,身掌重权,又岂会再回来。
——待你了无牵挂,怕是红颜已差。
临死前,她好像看到了他的身影一路跌跌撞撞。
牵着她的手,他哭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只要你来了就足够了。
她笑了,意识渐渐模糊了。
她是一只妖,由桃花幻化而成,名字叫异华,住在一片桃林中,已有两千年了,未曾离去,说是在等一个人,可自己却忘了他是谁。
有一天一位男子偶遇这片桃林,便在桃花树下休息片刻,抚了一曲琴,琴声悠扬婉转挑拨着她的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知道了自己苦苦等待千年的人就是他。、
花瓣飘零在他的肩头忘了拂去,便一直停留在他的衣襟,异华贪婪地呼吸着有关于他的气息,痴迷陶醉。
深夜,他在客栈入睡,她便化为人形看着他,想要靠近却又害怕惊扰到他,见睡梦中的他一直皱着眉,便伸手想要去抚平,却不料他忽然睁开了眼,满眼冷漠和戒备,深深刺痛着她的心。
“你是谁?好生眼熟。”
“识渊。”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终究他还是忘了自己。
“姑娘,你认错人了,我叫执耀,姑娘快出去吧,在下要休息了。”
异华的眸子渐冷,满脸的凄哀,摇摇头,支起残破的身子出去了,步履蹒跚摇摇欲坠,她终究还是败给了那个女人,她的姐姐——耀华。
不知为何,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感到莫名的难受,彻夜未眠。
回到家,妻子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见他回了,眉开眼笑,为他乘好饭、为他垂肩,这样美丽娴淑的妻子人人都想要,可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那名女子悲凉的背影。
“相公,一路辛苦了,让为妻我好好给你捏捏。”
捏到一半,她却突然停了手变了脸色。
“你身上怎么会有桃花香!”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我未闻到有什么味道啊,怎么会有桃花香呢?虽说我是途中路过一片桃林,但我只是 歇息了片刻,也是更过衣的,怎么会余留桃香呢?”
“是她!一定是她!”
“娘子!”
他匆匆追去,却在出门几步远便晕了过去。
异华坐在桃树上,看见了跑来的耀华,笑着问:“姐姐,你怎么来了?你夺走了我的夫君,杀害了我的孩子,还伤了桃树爷爷,封了我和识渊的记忆,如今你还想要做什么呢?”
“我要你的命。”
“呵呵,凭什么!”
“就凭这些都是你欠我的!难道你不该还回了吗?你毁了我的一生,是你逼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偏偏你又和我抢男人,你难道不该死吗!”
“我毁了你?你又何尝不是把我给毁了呢?”
“妹妹,我的好妹妹,算姐姐求你了,你不死识渊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的,只有你死了我才安心,我怀了他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啊,我为了他付出了我的法力以及永远都不会变老的容颜,我愿意陪他生老病死,所以,妹妹,你就成全我们吧!”
“让我成全你,那谁又来成全我呢,当初你灌我喝下堕胎药的时候你怎么不顾及一下我们的姐妹情谊呢!”
“妹妹,算姐姐求你了,你去死吧!!!你不要忘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不怪我的。”她的脸已经扭曲了,面目显得格外狰狞。
异华跳下树,冷眼看着她,嘲讽地笑笑,内心已然千疮百孔,这时耀华趁她不注意,把一张法力极高的符贴在她的额上,一把桃木剑穿心而过。
鲜血喷了她一脸。
异华张张嘴,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目光凌厉,眸子里隐匿着一份恨意,和怜悯。
耀华连忙松了手,连连后退,离开了。
回到家,识渊站在门口,气氛冷到了极致,可是耀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扑倒他的怀里,一把匕首没柄而入。
他把她推开,满目恨意,几乎将她摧毁,两腿间流下一股热流,孩子没了,渐渐被抽离了意识再不甘眼睛也只得慢慢闭上。
当识渊赶到桃林,只拾到一片枯萎的残花,所有的桃树在一夜之间尽数凋零。是异华最后用生命换回了他的记忆。
“没了你,我一人独活还有什么意义。”
识渊自断经脉倒在血泊里,满地的桃花都被染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两辆简朴的马车驶出了城门,缓缓的将京城的繁华抛在了身后。
“吁。”一人纵马疾驰而来,险险停在马车前,高声喊道:“顾兄。”
车内响起微不可闻的叹息声,顾仲卿安抚的拍拍秦洛的手背,下了马车。
“沈兄是来送我的吗?”顾仲卿笑道,俊雅的面容配上温和的声音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仲卿,你真的要走吗?只要你肯低头,就没人会为难你。”沈怿翻身下马,认真劝说道。顾仲卿不答,只笑望着,眼里是不容忽视的坚定。
“她有什么好的?无才无貌无德,家势也不显,公主只会比她好千倍万倍。”沈怿实在想不明白,好友为何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好前程。
“不必劝了,我与她有缘在前,功名利禄于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之物。”顾仲卿见好友不解,解释了一句:“她的好我自然知道,生活不是过给他人看的。”
沈怿见苦劝不住,只好放行。看着马车不快不慢的向前驶去,只有悠然,没有不舍。仿佛看到几个月前,拒绝公主时也是这般姿态,没有决然没有不舍,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哪怕因此得罪了皇上,以状元之位被派去苦寒之地去做县官。
沈怿牵着马往回走,心里有些羡慕顾仲卿的洒脱。他却是不能这么做,他还有家族,有责任。而且他相信以顾兄之能总有一天会重返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