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她一身青衫立于桥上。
回首往昔点滴,不禁慨叹。
曾经,他俩战场厮杀,他总是一心护她,念她。
她眼里,却只有别人,冷落了他的热情。
曾经,他笑着打趣她,她却莫名恼怒,他诚心赔罪,她却拂了他的意。
曾经,他向她表露心迹,她全当不知。
那时,他心碎。她漠然处之。
那时,他最后一次温柔的对她说,我的心好冷。
那时,他的眸光一点点暗淡。
那时,她无言。
他开始躲着她,很久也没有消息。
如今,她孑然一人,过得很好,听说,他也很好。
如此,一切都好,只是她的心,不知落在何处,罢了。
一把红褐色纸伞,伞下伊人底敛了眉眼。
这一别,再不会见了吧。她叹。
他无言。
临别,你也不愿奢侈给我半个字吗?她抬眸,眼中尽是无奈。
保重。他只道。
她从袖中拿出锦帕包裹着的玉佩,唇角扯出一抹弧度,苦涩蔓延,道,你给的,我都还你罢。
她狠狠地将玉佩扔给他,流苏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他不接,啪嗒,清脆一声,玉便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那一刻,她听到,心里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她看到,裂痕蜿蜒。
他从来都是这样,木讷寡言。
他不品她泡的茶,他只是低头细数佛珠。
他不送她发簪,他只是在佛前喃喃。
好不容易,她撒着娇让他送了她玉佩,如今,一切皆已破碎。
浮生三千姿态,尽数给了他,余生,只求一人独守繁花。
“给我抓!妈的,臭小子!”金陵的大街上,一群赌场的打手紧抓着一个粗布麻衣的小子不放。
“你们用得着这样吗?不就是赢了你们几钱吗?真小气!”前头被抓的小子嬉笑着说道,一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小二,来壶好酒!”金陵城最大的客栈里,染言一改先前的狼狈,换了一身红衣,端端正正地坐在位上。没错,刚刚那个臭小子就是眼前这个臭丫头。
“好嘞,姑娘稍等。”
酒过三巡,染言幽开始犯病了。
她提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朝邻座走去,一步三摇,到了旁边的桌,只听扑通一声。
“姑娘,没事吧?”染言呆滞的摇了摇头,她想她的第一次没了。她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喂,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公孙晗。”
“嗯,本姑娘叫染言。记住了,将来我要娶你。”
“嗯,我等你。”他这样回答,淡淡的笑映在他的嘴角。
“公孙晗?”“嗯。”“公孙晗?”“嗯。”
“你是我的,对不对?”
“嗯,我是你的。”
那天,金陵城霞光如火,染红了整片天空。
染言还记得他们那次的离别。
只是一封信罢了,她说她要回家了,有生之年会来娶他。
半个月后,战争开始了。
风烟不知迷了谁的眼,漫天黄沙中,染言望着眼前金甲银枪的男子,眼眶中有微微的湿意。
“阿晗,我说过会来娶你,我不会食言的。”
“染言,换我来娶你。如果,我们两都还活着的话。”
“好。那公孙将军请赐教。”
那天烽火狼烟,燃遍塞北黄沙。她一身红衣,战地嚣张,笑地猖狂。对面的男子,始终笑着望向她。
风吹过,冰冷的血汇集成小溪,从她脚下缓缓流过。她抱着他冷冷的身体,轻轻地笑出了声。笑中带泪,声声泣血。
“阿晗,你说话不算数哦。说好了要娶我的。呵呵,你既不愿负我,又不愿负国,又何必救我?呵呵,阿晗……阿晗?你怎么不回答我了?我的阿晗?”
三年后,立秋。
“阿晗,我等你来娶我。”红衣女子拎着一壶酒,晃晃悠悠地倒在了一座无字墓的边上。
似梦似醒间,染言又见到了她的阿晗。
他说“染言,你醉了。”
他说“染言,快起来,地上凉。”
他说“染言,我来娶你了。”
阿晗,我的阿晗,亡夫公孙晗,你的碑上一定要怎么写,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