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盖了整个长安城,天气凉得可以结出冰渣。
诺大的城内只有几个人影,只有一个地方依然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醉香楼里人多拥挤,所有人都在谈论着头牌,因为今日醉香楼头牌清枝拍卖第一夜。
后院,清枝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眸子无喜无悲。
“迎儿,你说他回来吗?”
“哎,姑娘,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就算他来了又如何,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早些放手对谁都好。”迎儿叹了口。
清枝敛眸,苦涩一笑,起身,走向大堂。
她看着下面那些男人的嘴脸,不由得一阵恶心,只能期待这那人的到来。
随着喊价越来越高,目前最高价是五百两,出价的是一个员外的儿子,长的肥头肥脑,还一副色迷迷的死相,清枝倍感厌恶。
“一千两。”
所有人都震惊地寻声望去,当清枝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泪,无声地滴落。
他缓缓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就当是最后放纵一次吧。”
他轻佻嘴角,邪肆地笑着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后院,余下人众人一阵唏嘘,却没人敢和他竞价,谁有胆和太子叫板呢。
昏暗的烛火轻轻摇曳,男女的衣服散落在地板上,满室的空气中洋溢着暧昧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清枝浑身酸痛地醒来,他已经离开时了,而且为她赎了身。
余温还在,人已经离开,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出生于江湖中有名的施毒世家,本应以一手“飞蝗五毒针”闻名天下,而她也确实是这样的,一手飞针出神入化,杀人于无形,只要是她的目标,就没有任何一个逃的过的。
只是自那年起,她却忽然不再飞针,甚至连那个家都没有回过。
而是游历天下,治病救人,世人只道是她善心大发。
却没有人知道,那年,是他的殁年。
他与她不同,她爱杀人,他爱救人,他的医术极为精湛,甚至江湖中已无人可以为之匹敌。
他与她结识于他的姐姐。
她受重金相聘,毒杀他的姐姐。
自家姐姐,他自然是要救。
一个下毒,一个解毒。
一来二去,相识相爱。
她为了他,不惜与家人闹翻,宁愿与他一起,走遍五湖四海,看遍世间繁华。
可她愿意放弃一切,她的所谓家人却不愿放过她。
她的哥哥亲自出马,她如何逃的过?
飞针在她的背后一寸,却被他生生挡住。
他并无任何武功基础,而她的哥哥武功高强,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既然拦不住,那就受下吧。
然毒性之烈,却令他始料未及。
待她发现时,他已是病入膏肓。
她和他用尽方法,却仍挽不回他的性命。
她本欲随他而去,可却禁不住有诺在先“若我死后,你一定要代替我,救治天下人……”
是夜,她负手立与山上,望着天上明月一轮。喃喃自语“你知道吗……其实你我一样傻,纵然救得了天下所有人,却救不了自己所爱的人。”
长街上的一家小铺里,沈公子正在给瓷器上色。
咳咳……她猛地一咳嗽,一笔毁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皱眉,尝到喉咙间一股腥甜。
她看着残品,久久没能回过神。
我倾尽余生,却没有一个是你。
沈公子口中的“你”,名叫朱砂。
那是沈公子最得意且最珍爱的一件青花瓷作品。
当他幻化为人形时,沈公子乐了好些天,笑道,你叫朱砂好不好?
他茫然点头。
沈公子揉了揉朱砂绸缎似的发。
后来朱砂知道这名字大约是个女孩儿名,愣是生了好些天闷气。
沈公子每天都买好吃好喝的赔不是,第一天是桂花酥,翌日是冰糖葫芦,第三日……直到半月,才发现那厮竟是故意这般逗她玩的。
二人感情日益深厚。
那一日,阳光很暗淡,风莫名的阴冷。
沈公子与白祁坐在大厅议事。
“听说那朱砂是青花瓷幻作的人,应当是可以卖个好价钱……”白祁一脸笑意。
“姓白的!”沈公子打断道。
“好好好,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你日后要是敢把我家朱砂怎么样,我做鬼也是不会放过你的。”沈公子难得的严肃。
白祁闻言沉默,他深知好友沈公子命不久矣,这天灾人祸,从来都是天意,他徒有神医称号,却连眼前人都救不了。
沈公子怯怯地笑,“至少,我还可以陪你玩几天嘛。”
白祁仍是没有说话。尽管沈公子表现得云淡风轻,可……
沈公子打断白祁的思绪,道,“以后,朱砂就拜托给你了。”
“我……”白祁正准备答,却见沈公子一脸震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朱砂正在门边,脸色冰冷,眸子含泪。
朱砂问,“公子是不要我了吗?”
沈公子暗自松了口气,幸好朱砂没有听见他们前面的谈话,狠下心,道,“我累了,所以。”她没有说完,剩下的意思朱砂明白。
白祁看了沈公子一眼,眼里饱含关怀,他起身走向朱砂,道,你便是朱砂罢,随我离开罢。
朱砂不愿相信,再次把眼光投向沈公子,寻求最后一丝希望。
“走罢。”沈公子转头,不再看他。
朱砂走了,也许带着恨意,也许不会再想起她,可她,却携着隐藏的爱意走向生命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