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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耻之仙

不巧,我也是无情道

(四)

第四次,我从乱葬岗爬起,爬到城里一边乞食一边修炼。终于恢复到前世一半力量时,我开始四处游荡,替人除祟为生。

我离那座小城越来越远,一路向西,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我知道我要远离那座带给我不祥命运的城。

不要被他抓到,不要再遇见那个无情无义可恶至极的家伙。

如果真的遇到,我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两把刃。一个是桃木剑,那是我自己打造的,不算锋利,但除祟很管用。另一个是长刀,剑锋冷厉,吹毛即断,虽然还没见过血,但我相信它除恶也很有用。

人间留连二十年,此时我已三十岁。我一直一个人除祟云游,时而吃不上饭,也时而能得到很多报酬,遇到过种种挫折困境,但都挺了过来。甚至还收养了一个失去了右臂的男孩子,为他取名阿风。

阿风被我捡到时也不过三岁,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见他们家穷,除祟没收分文,结果反被塞了一个娃娃。那个母亲对我说:“您若不收,我们也养活不起,这正逢旱年,您让我们怎么活……”

我承认,我第一次见那娃娃跟着父母下地干活时,心中确实生了怜悯。我看到了我以往孩子的影子。可没想到这一丝情绪却被他们敏锐捕捉,抓住了来逼我。

“别看他小,他也能生火做饭,下地干活。仙人云游四方,难免需要人伺候,您就当收下一个奴隶,也费不了您多少粮食,只要给他一口饭就行。”

我实在无法拒绝,于是从此游荡的衣袍身后总是被一个小小的身影跟着。

阿风没有右臂,我就教他左臂练剑。他那小小桃木剑同样是我做的,剑柄刻了一个“风”字。

阿风十二岁,我们来到一个县城,正逢集会很是热闹,我见他实在想去玩玩,于是约定分头行动。

最后汇合时,他的身后跟了一个白衣人,青年模样,俊秀非常。

“师父,我遇见一位仙人!”

我喉头哽着什么,一时说不出话。脑子混乱之时,我抽刀劈向那人。

仙人面露讶异,避身躲开,我又是一刀。

“元飞!”我咬着牙冷冷吐出两个字。

“姑娘认识我?”他更诧异了,以我看不清的速度抓住了我握刀的手。

阿风傻眼在一旁,反应过来时迅速到了我身后,也抽剑指着元飞。

“躲远点!”我瞪了这小家伙一眼,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是他不怕不代表元飞就好惹,我不能牵连他。

阿风的腿好像扎根了一样,一动不动,怒视着刚刚还笑脸相待的仙人。

元飞趁我回头,打掉了我的刀。

于是一把桃木剑又横在他脖颈间。此时我们距离已经十分近,近到呼吸交缠,眼瞳中倒映出彼此的冷脸。

“你为何要杀我?”元飞不解地问,看都不看那可以要他命的桃木剑,只盯着我。

何问缘由,怨恨已久。我的剑寸寸向前,一点青芒闪在刃上,使它更锋利。

瘦高的男人望着我,低头抿唇,苍白的脸无悲无喜。也没有动作,只听两声清脆,我的桃木剑断成三段,只一个剑柄被留在手里。

阿风可惜的吸气声在身后响起。

我也跟着可惜地叹气。果然啊,杀不掉他。

我们差距太大,哪怕这一世我从头修炼,也比不上他。

那些仙术还是上一世他教给我的。

我把剑柄一丢,头也不回地和他擦肩而过,扔下一句:“阿风!”

于是身后赶紧传来脚步声。

重了,我面无表情地回头。

元飞向我露出一个微笑,文质彬彬地说:“姑娘何故识我?我们何时有仇?”

我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道:“你是我兄,我是你妹,但是你想勾引我。这还不够有仇么?”

“……”

阿风又传来了吸气声,我横过去一眼,他赶紧收敛表情,望天望树望小摊。

“啊,你都知道了。难怪,难怪。”元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我又转身离开,阿风紧跟其后。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仙人清风明月般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做梦!”我冷淡地回答。

后来很久没再见到那想杀又杀不掉的仇人了,我松了口气,又心中郁结,每日修炼更加刻苦,除了赶路和除祟的时间,几乎都在修炼。

一日除祟时,我和阿风得罪了跳大神的,对方对我下了诅咒。登时我通体冷透,四肢木讷,连抬剑都举不起来。

阿风要上前和那老太婆拼命,被我呵住:“别去!”

“你想怎样?”我冷眼对那人,问。

那老太婆哼哼着,围绕着我转了一圈,忽然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你!”我和阿风的怒喝声重合在一起。

“我看你好生养,就留下来给我生个孙子,我就放你们走。”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她一脸理所应当,甚至还不满地反问我:“怎么?不愿意?那你就去死吧!”

此时我已浑身冻得做不出任何动作和表情,只能勉强说上两句。

“先放了阿风。”我说。

被推搡进那件破屋子时,我一头磕在骷髅头颅上,浑身无力,冰冷彻骨。

嘴里被塞了不知道什么的药丸,我迷迷糊糊之际心中绝望。

跳大神的老太婆那傻儿子慢吞吞向我逼近,压着我开始胡乱摸。老太婆还在旁边沉声指导,看儿子实在没什么章法,干脆伸手帮忙拉扯我的衣服。

“阿风……”我的手穿过那傻儿子的肩头,向前使劲伸着。

眼睛有些睁不开,浑身火热,一腔凶火不知从何处发泄。我干涩多年的眼又不觉淌下泪来。

“风什么风!那小伙子早跑了!”老太婆恶声恶气地拽下我的胳膊。

她的儿子像发情的狗一样,在我身前不住拱着。我的衣服被彻底扯开。

时间仿佛静止了瞬间,两颗头颅掉落在我身上与身旁。血迹洒满我的脸和身。

我又看到了我的仇人那凶狠而疯魔的表情。只是这次不是对我,而是对着伏在我身上的恶人。

我闭上了眼,撑不住得昏了过去。

有人在自言自语。

“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可是为什么呢?你明明没有踏入仙界,连仙术都学得半斤八两,我看得出来,那是我师门的一些招式。”

“一只充满秘密又傻乎乎暴露的小猫,是要被关在家里的。”

“睡吧,情情。”

“要是明天你也这么乖就好了。”

“不过那样倒也有些乐趣。”

“倘若让你主动钻入我的怀里,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恨化作万千柔情,把你关在我的领地……”

那人话太多了,吵得我昏沉间也强撑着睁眼看他。面前人的喉结动了动,表情看起来有些隐晦之色,生生撕破了原来那副仙气无尘的面具。

“我还没有试着驯养宠物呢。”

他爱怜地捧起我的脸,好像在看盛开在他掌心的花儿。

我恶心地还没来得及骂两句,又不住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身上衣物都换了一身。我静静躺在客栈的床上,好像又重蹈覆辙了。

咬牙起身,我一开门就和门外的元飞猛然对视,吓我一跳。

我下意识拔剑,摸向腰间空空荡荡。

门“碰!”的,又被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情情,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门外仇人的轻笑声让我气的身体发颤。

“……”我环顾四周,拿起床头的刀——之前的桃木剑被那崽种折断,还没来得及做新的,只剩下这把长刀了。

步步小心,安静地走近窗外,我看了看门板,冷着脸往窗外一跃而下。

去你的吧!

迅速向四周探寻,见阿风坐在客栈门口,拉着他就往外跑。

“别问,闭嘴!”我头也不回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问?”熟悉的男声含着笑意,从我耳边传来。

我猛地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扭头一望,阿风早已变成了元飞那崽种。

“阿风呢!”我一松手,攥着他的领口质问。

元飞拍拍我的手,头向后一扭,我也跟着往后看。阿风居然还坐在客栈里!

蒙蔽,易容……元飞会用而我还不知道的法术太多太多,他想玩死我,易如反掌。

我泄气地放下了手,反感觉手一紧。他握紧了我的手,甚至在我的瞪视下更得寸进尺,根根手指插入我的指缝,以一种霸道的姿势抓住了我。

“……”

我沉默地狠一甩手,没甩开。

“你想干什么?”我冷冷地问,实在克制不住心里的恶心。

如今,太多的亲密的身体接触,只会让我几欲作呕,它们让我想到我和我孩子们的死亡。

那些死亡之线都缠绕在这个男人身上,从他那双含情目,那薄情的唇,那总是微笑的好似纯良无害的脸放射出来,将我和明明、汝汝一次次勒死。

如今,我的体内是否在孕育着明明,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即便这次真的有了孩子,明明也是没有父亲的。

他的父亲,只会要么失踪,要么离世。

“你的眼里总是充满了仇恨。”元飞疑惑地说。

他轻轻摸上我的眼睛,逼得我不得不阖上了眼,把头扭到一边,骂他:“你有病啊!”

“情情,你说你在梦里知道了我,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元飞放下了手,以好奇的口吻问我。

我斜睨着他冷笑不语。

于是他微微一笑,说道:“你不说,我也有法子让你对我诚实。”

“你!”

“别逼我。”他反倒无奈地摸了摸我的脸庞,安抚般地轻声说道,“我不想对你用那种太残忍的手段。你乖乖告诉我,比我逼着你说可要好得多,到时候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要不得不告诉我了。”

“……狗东西。”我咬牙切齿。

我向客栈走去,阿风看见我们,一脸担忧地站了起来,喊我:“师父!”

我瞪他一眼。这一次的崽种是阿风带来的,虽然知道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还是不免生气。阿风讪讪地引我到座位上,他的目光还不住地流连在我和元飞交握的手。

我不自在地又是一甩,依旧没甩开。

“再挣扎,我就把你的手定在我的手上。”

“……这是什么人话?”

知道元飞不是人,没想到他这么不是人。

已近正午,客栈里人渐渐多了起来,小二来问是否点菜。

元飞彬彬有礼地回应着他,我和阿风面面相觑。阿风向我做了个口型,我没看懂,凑近问:“什么?”

“师伯?师丈?”他低声问,还抬眼一瞅元飞。

“……”我下意识也望了过去,和元飞笑眯眯的眼对上,一时毛骨悚然。

“什么都不是!”我对着阿风低斥。

阿风为难地看着我说:“可是师父,我总是要称呼人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礼仪了?”我翻个白眼,只说,“真想叫他,就叫他崽种好了!”

“……”

阿风在桌下对我悄悄伸出一个大拇指。

元飞耳聪目明,听见我们的对话却面不改色,还笑得更开怀了,简直变态。

我还得想法带着阿风逃跑。

这边沉思着,那边手被人扯了扯,就听见元飞开口:“情情,该说的总是要说的。”

“你想知道什么?”我冷眼看他,问。

“我要问的,已经问过,只是在等你的答案。”

我忍了一忍,环顾四周,视线放在好奇望着我们的阿风身上,对元飞冷冷地说:“加个隔音咒。”

“师父我没想偷听。”阿风捂住了耳朵,向我眨巴眨巴小眼。

“好了,请讲。”元飞笑着说。

我看他一眼,低头把前几世的经历挑着讲了一些。

“我两世都是你的丈夫,第三世是你的兄长……”元飞低吟着说,末了一笑,意味不明,“那这第四世,我算你什么人呢?”他握着我的手松了松,又握紧了。

“我喜欢你,情情。”他说。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笑着看我,一时无言。

“我想当你的夫……”

“不可能!”我一口否决。

“除非你用法术控制住我,否则我绝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决绝地说。目光透露出一种恨意,那是不死不休的光泽。

不仅如此,我还会竭尽全力在这一世把你斩杀,以解我前三世之痛!

这话我默念在心里,目光因此更冷淡。

“当不成夫君,当兄长也好。”他退一步,还一副宠溺的表情。

我要吐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在得知前世种种,他居然还能坦然地坐在我面前,说喜欢我,说要当我兄长——他哪里来的脸皮?

“我的兄上辈子把我推入兽口。”

“我这次不会。”元飞说。

“那你这次还想怎么杀我?”我有些疲倦,挣扎着要把手抽出来,他顺势放开了。我实在懒怠和他纠缠些什么了,除了杀了他,什么都不能让我提起兴致。

“我没想杀你。”

我呵呵一笑。

“不要缠着我。求求你。”我捂起眼睛,轻轻地说。

“给我一个机会,求求情情。”他的回答只是这样。

“……这次我不会再那么做的,只当你的兄长。你想怎样就怎样,好吗?”

“我想杀了你。”

“……这个不行。”

我哈了一声,冷眼望他。

“你把我杀死,还有谁爱你?”元飞厚颜无耻地狡辩。

“我不需要人爱。如果非要说的话,明明、汝汝、阿风会爱我。”我说。

“明明,汝汝……”元飞的表情奇怪起来,他望着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满目认真,“你这次还想拥有他们吗?”

“……不想。”我说。

“你迟疑了。”他笃定地说,笑了笑,接着说,“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不是你这样的禽兽!”我拍案而起,熊熊怒气把他惊了一下,可是表情没什么波动。他拉我坐下,众目睽睽之下我又坐下了。瞪向那些看热闹的家伙,他们赶紧纷纷收回了视线。

“你不是,我是,好吧?”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我一时没躲过,被摸了两下,愤怒地拍掉他的手。

夜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阿风在隔壁,那个家伙不知道去哪儿了。

翻来覆去没睡着,腰间忽然多了一双手轻抚,我害怕地叫了一声,往旁边一滚,反撞上温热的身体,被人轻轻抱住。

昨夜里的情景我早没有印象,可是此时竟然脑子里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些画面。

我的脸越来越黑,恼怒地一锤旁边的胸膛,锤得元飞咳嗽两声。

“谋杀亲夫啊。”

“为民除害!”我咬牙切齿地翻身压在他的腰间,伸手掐他的脖子,“大半夜不睡觉,你夜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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