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梁铅华淡淡地瞥了一眼他,随后面无表情原路返回,其中心里没有一丝触动。
徐雪垂在远处目睹了全过程。
原本他的眉宇是舒展的,随着时间画面的推进,眉梢愈发凝重,眼眸裹藏匿的情绪逐渐变冷。
徐雪垂见梁铅华已往回家后方向,他身姿携带着大片大片的阴影面积,然后动作干脆利落地从树上跳落在地面上。
月光编织成的束光在冬日的催化中,逐渐失去了温度。
就在徐雪垂绞尽脑汁想怎么先不被发现的前提之下,快速的回家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经意间随伴着寒风,出现在他的面前。
徐雪垂背后的月光牵扯着对方的视线,应礼缓缓抬起眼眸,冷冷问道:“你刚才在跟踪梁铅华吗?”
徐雪垂立即皱起了眉头,往后退了两步,刻意压低声线,“梁铅华是谁?”
应礼顿了顿,语气稍微温柔了几分,“那你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了吗?”
徐雪垂眼神坚定,回复得很果断,“没有,我躲在树上是为了躲避衙门的抓捕。”
应礼满脸的失望,边叹气边摇了摇头,“你这人啊,仅为一己之私而不顾他人之利。”
徐雪垂坦坦荡荡地接受他的目光审视,连睫都没有一丝颤抖,冷静回道:“距离那么远,我怎么能听得见?”
应礼缄默片刻,朝徐雪垂的方向凑近了一步,“你会武功吗?”
徐雪垂点点头,有理有据地反驳道:“我会一点点,要不然怎么成功偷到东西?”
空气的冷度直直下降,从地卷起的风刮在徐雪垂的脸上,脸颊两边不断地生起了痛感。
应礼眯起了眼睛,“如果你打赢了我,我就放你走。如果输了的话,你就会跟刚才那个人同一个下场。”
整座松山静悄悄的,安静到徐雪垂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语言中听见对方真实目的。
刚刚平复的眉眼顿时意乱,徐雪垂脸色一沉,“但是我有个前提,打斗期间不要吸引到任何人的目光。”
话音刚落,应礼突然发起了进攻,由于环境因素的限制,徐雪垂刚开始比较艰难地接受对方的攻击,甚至显得吃力。
他们二人都没有武器,但是,从双方健壮四肢展现出每一道看似简单动作却都能直接致命。
徐雪垂频繁地用自创的招式在抵挡对方攻击的时候,也聚精会神地观察应礼的弱点,敏锐的眼睛不允许错过一分一毫的破绽。
奈何,应礼的武功和法术结合起来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相互隐藏主人所露的弱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礼皱了皱眉,脸色难看,疲惫的眼睛盛着熊熊燃烧的愤怒。
相反,饱满的寒冷在徐雪垂深邃的眸中生长。
应礼的唇边断断续续地溢出腥味的献血,他憋红了脸,虚弱地质问道:“你这叫会一点点?”
回应他的不公却是一条闪耀且冰冷的圣光穿过自己的心脏。
应礼强忍着刺痛,内心压抑苦楚,“你哪来的剑?!”
徐雪垂扯出一抹瘦弱的笑容,每一次他对外人笑起来都特别得漫不经心。
同一轮明月之下,他纤长的发丝与黑暗的环境格格不入,竟然闪烁着凉凉的光辉。
而应礼整个人几乎是陷进了深夜中,没有半点光彩。
随后,徐雪垂薄唇微微启动寒齿,“你们神仙的脸面全给你丢尽了。”
应礼身心崩溃,他用尽全部力气怒吼道:“你绝对不是平凡之人!”
徐雪垂冷静地审视着应礼的情绪,眼眸荡起涟漪般的不悦,对方这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声更加坚定了速战速决的念头。
经历了一番形势复杂的斗争后,应礼的猛烈攻击明显地随着时间骤减,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徐雪垂逐渐地拉回了主权。
徐雪垂稳稳提起的长剑瞄准目标,在半空中飞速地比划了几下,就是这把看似普通的剑使应礼隔着衣服布料的胸膛绽开了皮肉。
瞬间,应礼纯白色的衣服被浓浓鲜血渲染。
应礼跌跌撞撞地从地面爬起,唇包不住齿,咬字有一些模糊不清地说:“我本不想取你的性命,是你逼我的。”
徐雪垂上前两个箭步,气势汹汹如狼虎的剑神不知,鬼不觉地抵在了他的脖颈处,冰凉的感觉不停地飞腾在应礼的每一丝血管。
徐雪垂静了静,浑然不在意,“呵,你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开始,你就在想怎么快速地杀了我。”
应礼咬紧了牙齿和唇,不紧不慢地放出狠话:“我要把你关押起来,让你下十八层地狱!”
只见,对面那个仪表堂堂的公子脸廓的线条几乎没有缓冲,添加了半度的攻击感。
清隽而标准的柳叶眉再配上漆黑的双眸,更加衬托得本人温润如玉。
徐雪垂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地府没资格审判我。”
应礼开始放大招,他伸出粗壮的手臂,十指形成了一个虎爪状,“虎爪”一触到僵硬的地面,地面好像被撬动,表面的平静逐渐分崩离析。
雪山动荡不安,使得人心惶惶,厚重的积雪慢慢地融化,一起连接成为一条浅浅的湖泊。
徐雪垂见状,眨了眨眼,脚底没有动摇。
他没有与应礼过多的纠缠,而是选择逃走。
应礼不想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放过徐雪垂,法术边持续施展,他也往对方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他们互相拉扯了五个回合,徐雪垂好看的眉梢不见喜悦,应礼却还在不亦乐乎,不知疲惫。
应礼深深地弯了一个腰,成功躲闪徐雪垂的剑刃。
再者,应礼转动用法术形成的扇子,扇子四周散发出红色的光圈,令人敬畏。
他自信地挑眉,道:“你目前为止都没有用过法术,看来你是真的不会。”
徐雪垂懒散地抬起眼皮,沉寂的眼睛一下子闪烁着灰蒙蒙的余晖,口吻貌似是在戏谑。
“你再不去治疗你的伤口,你就要死了。”
固执的应礼不理会,“今日我一定要跟你一决高下。”
最后的最后,徐雪垂和应礼打成了平手。
结束的第一刻,应礼猛地深呼吸两口气,跌跌撞撞的身子差一点滚落在寂静的山谷里。
他感受到自己伤口扩大时,下意识捂住胸膛,虚弱地说:“你的招式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徐雪垂声音冷清地掠过应礼的耳畔,所透露的寒能去除今夜的湿冷,“所以,你可以让我走了吗?”
他还未等到想要的答案,就有人先替应礼回答了问题:“不可。”
顿时间,徐雪垂眉眼的寒冰硬生生地被梁铅华一句短短的言语给震碎。
梁铅华步伐速度不快不慢,他踏着绵绵细雨般的月光从徐雪垂背后走来,几秒钟内,徐雪垂心中反反复复地升起激荡的浪潮。
梁铅华以冷冽的眼神凝视着他,像一座古人细心雕刻的神像,表情其中没有含有半分多余的情感。
他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徐雪垂皱起眉头,装作一副十分厌恶的模样,“没有。我不认识你。”
梁铅华望着徐雪垂的脸,神情的柔和愈发浓烈,语气虽然淡薄,但是不失感情色彩。
可惜,徐雪垂低下了头,只听见梁铅华冷冷道:“别演了。”
徐雪垂背地里抿了抿干涩且起皮的唇,他假装听不懂,揣着明白装糊涂问道:“你们可以让我回家了吗,我有妻有儿需陪伴。”
梁铅华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行,你家住哪?”
徐雪垂瞳孔微缩,画面故意之为地静止,脚底的重量莫名加重,感觉是要和干涸地黏着一起。
徐雪垂反问:“这是个人隐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应礼在旁边听的一脸茫然,扭头对梁铅华说:“你跟他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想打他,你就直接上啊。”
梁铅华表现得比应礼还要平静,他完全忽略了周围人的举动,眼眸泛起的冷意与雾凇混合,自顾自地说道:“你从始至终都在骗我。”
徐雪垂抬起眼眸与梁铅华对视的那一瞬间,摇摇欲坠的心直直地颤抖,大脑明显呆滞了两秒,即将脱口而出的语言还未组织完整,凌乱地散落在嘴边。
他头痛欲裂,强力地按耐住神色的变化,“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应礼难听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梁铅华却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之前的约定:“好。你走吧。”
徐雪垂怔住,整齐的牙齿竟然忘记活动,僵硬的身体矛盾地沸腾着难以忍耐的悲伤,直到半秒才慢慢反应过来。
对方眼睫顿时垂下,和见过无数次雪地四目相对,礼貌性地行了一个礼,“多谢。”
徐雪垂挺拔的背影逐渐与夜色重合,一动不动的梁铅华无法再次锁定视线目标,终于愿意收回目光。
应礼十分不解,在旁边心急得要跳起来,“你就这样让他走了?他虽然裹着脸,只露出眼睛,但是也不难看出他是徐雪垂啊。”
梁铅华身形僵住,行走所倾注的力度分明和往常不同。
一向头脑清醒,成熟稳重的梁铅华不知怎么地忽然陷入了既潮湿又温暖的困境。
他这句话似乎是在问别人似乎也是在质问自己,“那我该做什么,把他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