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井

（注：《寂寞之井》英国女作家瑞克里芙·霍尔创作的女同性恋主题小说，被誉为同性恋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

余初绾翻看了几遍晓玄遗留的画作，发现一张画上有口红印，应该是她特意擦了吻上去的

这张画已经快十年了，却依旧被时光温柔以待，色彩明丽如昨，唇印也一样鲜艳，余初绾能感受到这背后深沉浓重的爱意，她想起来少数几次看到的任晓玄

她看见她笑过一次，羞涩的，轻柔的笑，宛如春日的一抹阳光，短暂地照亮了某个角落。这样的人，十五岁就死了，在地下埋了十年

想来还是痛彻心扉

余初绾（瞿蓝心啊，你也爱她吧）

余初绾的手指抚过那个唇印，上面还印着另外一张唇，印着那个人虔诚而又小心翼翼的吻

“我们在白骨间的泥土里验出了榕花残留物。”

“初绾，这是谁的DNA？和任晓玄白骨上的另一种DNA相吻合”

余初绾等不了了，那棵榕树不在了，但她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任晓玄和她

杜城和沈翊已经带着拘传证去找瞿蓝心了。她回绝了一起行动，她和瞿蓝心是老朋友，需要避嫌，瞿蓝心也不会把她和任晓玄的故事当着余初绾的面说出来

但沈翊或许可以打开她的心。沈翊柔软，善解人意，过去不认识她们两个，适合做这段过往倾听者

——

余初绾回想着任晓玄的日记，从七中的操场开始，走过当年的路

“九月的阳光正好，打在她分明的眉毛上，浓密的睫毛上，像草茵上斑驳的树荫。”

余初绾走过篮球场，瞿蓝心经常一个人练球，她见到过的

“今天在走廊里和她擦肩而过了，我们走近时一阵风吹过”

余初绾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踏进教学楼，她在走廊上漫步，身边有两个人相向而行，擦肩而过

“画着画着，她就露出了阳光般的笑容，她一定很热爱画画”

美术画室在向阳的一面，余初绾伸手缓缓触碰画架，满手灰尘

“那个雨天，她跟在我后面，我们走了很久很久”

余初绾慢慢走到小丘上，绿茵蔓延到马路旁被截断，四年前，这棵榕树被挖掉，修成了路。

她突然哭了，现在晴空万里，可她仿佛置身那场雨中，看着两个女孩子隔着雨幕，同声相应，四周都是草木干净的气味，还有榕花香

杜城的电话中断了余初绾的想象

杜城瞿蓝心现在在楼顶，沈翊留下了，他等会儿给我打电话，我同屏给你

余初绾没有出声，只是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就地坐下

瞿蓝心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他们研究了任晓玄的尸骨和遗物这么多天，对她的了解，也比不上瞿蓝心万分之一，瞿蓝心口中的晓玄，也是余初绾从未见过，也不曾听的美好样子

两个人的故事是在那棵大榕树下结束的

沈翊任晓玄是自杀？

沈翊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温润，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

戴着手铐的瞿蓝心给沈翊看了十年前她画的任晓玄

在绿茵场上，回眸一笑

瞿蓝心可以请你帮我个忙吗

沈翊（了然一笑）已经有人擅自帮了

沈翊手机上的照片，那幅线画已经填上了五官，是大家所期待的那个人

瞿蓝心晓玄

瞿蓝心哑然失声

瞿蓝心（眼眶红了）替我谢谢初绾，也谢谢你

沈翊要和她见一面吗，她正赶过来

瞿蓝心不了，其实这么多年我都一直躲着她，她总是一下子就能看穿别人，现在终于不用再躲，等下次再见，就不用这么狼狈了

杜城和蒋峰押着瞿蓝心上了警车，余初绾姗姗来迟

沈翊白跑一趟了，走吧，我今天没骑车，咱们打车回

余初绾（气喘吁吁）啊？嗯……

余初绾一路小跑过来，还没顺好气，沈翊轻轻搀了她一下，两人慢慢悠悠地并肩走着

余初绾你说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任晓玄，女孩也是可以喜欢女孩，女孩也是可以和女孩在一起的，结果是不是不一样

沈翊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世的她们更加勇敢，下一世的那个世界更加温暖和宽容

没有如果，不存在后悔药这种东西的

两人走到七中的西门，就是这个地方挂着往届荣誉毕业生的大头照

沈翊你的成绩这么优秀，怎么留在了北江呢

余初绾的裸分成绩的确是过了清北线一大截，可她最终的录取院校是北江大学

余初绾怀念地仰头看着自己十七八岁的照片

余初绾对这个地方有留恋，舍不得走

沈翊地方，还是，人？

余初绾（转头看向沈翊的眼睛）如果我说是因为一个人

随着余初绾的走近，沈翊忽地耳鸣了一下，四周逐渐归于寂静，只剩眼前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余初绾沈翊先生，是会不高兴吗

——

警校讲厅，沈翊正一手撑在讲台上，侧身为同学们讲解一幅充满故事的画作，光穿过高大的窗子洒在他的身上

沈翊查尔斯·布歇尔，他的这幅画，画上的人是英国女作家瑞克里芙·霍尔

沈翊画上的瑞克里芙·霍尔是雌雄同体，这是由于现实中的瑞克里芙家境殷实，阶级高贵，她是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女人，不爱穿一切裙装礼服，喜欢穿自己定制的男女装

沈翊在座的人或许有的读过她的书《寂寞之井》吗

同学甲有的老师，（高高举手）我读过，《寂寞之井》的两位女主角是恋人

沈翊（笑了一下）没错，瑞克里芙和她创作的故事相似，她与著名雕塑家、作家、翻译家尤安·乔布里琪是长达28年的恋人

只见阶梯讲座上，同学们哇声一片

沈翊她的书也曾轰动一时，遭到了公众的淫秽审判，连首相丘吉尔都亲自下台干涉

沈翊收回撑在讲台上的手，直起身走到近前

沈翊同学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不同人有不同的选择，与众不同或许很难被理解，但应该被尊重

沈翊的目光投向高排座位里的余初绾，余初绾扣下了手中的《寂寞之井》，远远地回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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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克里芙肖像画的作家是Charles A. Buchel，我并没有搜索到具体的人，叫查尔斯的人太多了，只能大概音译一下他的姓（布歇尔）

作者她的恋人Una Troubridge也是一样，我没有搜索到她的中文名字

作者如有出入欢迎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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