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裕昌郡主生辰,萧元漪为了不厚此薄彼,为程少卿程少商和程姎选了相同的衣裳,皆是浅青色曲裾,搭米黄色下裙,显得少女更加乖巧灵动。
几人刚站定,就见门口一女娘身着胭脂红衣裙大摇大摆而来,那女娘满头珠钗,身上配饰琳琅满目,仿佛今日过生辰的人是她一般。
“那是谁啊?这是把梳妆八宝盒全穿身上了吧。”
程少商问道。
“万萋萋,她是万家第十…十几个女娘来着,次兄。”
程颂接过程少宫的话继续说道。
“十三,这万萋萋明明是家中老幺,却总以为自己是全都城最大的那个,走到哪儿都比别人招摇些。”
万萋萋看见程颂程少宫二人,提起裙摆跑了过来,向长辈行礼后,上前看着程少商三人说道。
“这三位是少商少卿和姎姎妹妹吧,你们怎么穿的这般素,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几套漂亮衣裳。”
三人向万萋萋行礼后,程姎开口道。
“素静些好,显得人温婉些。”
“来这种狼虎窝,要什么温婉可人,来,阿姊给你们装扮装扮。”
不等她们开口,万萋萋就已经拔下头上的发钗簪在程姎和程少商头上,又从身后的众多礼物中挑选了一双玉坠给程少商戴上,她纠结的看着清冷的程少卿,不禁打了个寒颤,褪下自己腕间一只蓝水翡翠的玉镯戴在了程少卿手腕上,那玉镯的质地干净通透,想来价值不菲,一番装扮后万萋萋这才满意的看着三人。
“好看!”
“二位叔母,那我带三位妹妹去……”
“快去吧。”
还没等萧元漪说话,三叔母就抢先一步开口。
“走吧,阿姊带你们见见世面去,我跟你说,你们都别怕,有我在呢。”
将门之女,不拘小节,万萋萋将程姎和程少商左右两边一搂,还没忘记叫上一旁的程少卿。
世家贵女相聚的场合,总是免不了对人评头论足,程少卿不喜欢矫言伪行之人,告别了几人后便寻了一处僻静之地闭目养神。
程少卿在连廊角落处小憩了一会儿,恹恹醒来时被坐在身旁盯着自己看的袁慎吓了一跳。
“袁公子很闲吗?在这里看女娘休息。”
程少卿整了整衣服,准备离开。
“女公子别急着走,我找女公子有事,女公子之前给袁某的药膏甚是好用,我是特意来道谢的,上次侯府乔迁之喜时没有见到女公子,今日刚好遇到女公子,若不道谢,下次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上元节染了风寒,怕病气过人,故未能露面。”
程少卿解释道。
“女公子身体要紧,不知女公子这药是从何而来,效用极佳,若能多得些以备不时之需,倒是极好。”
“此药是我自己所制,袁公子大恩,自当报答,待我做出新药,定差人送到府上。”
“程五娘子还懂药理,真是……”
袁慎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远处有人喊叫。
“救命啊,救命啊,程家三娘子落水了。”
“你家阿姊落水了,女公子可要去看看。”
程少卿没有理会这隔岸观火之人,起身去寻程姎。
程少卿到时程少商已经以一敌二和另外两个女娘打的不可开交。
“阿姊,快住手,别打了。”
程少卿见叫不住程少商,便上前想要拉开程少商,袁慎和楼垚看到这形势也上前劝架,那两个女娘不服输,刚被程少商推开,立刻又冲上去和程少商扭打在一起,两个男子都拉不开几人,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程少卿拉开程少商时,不慎被紫衣女娘的发簪划伤了左脸,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流淌,袁慎看到程少卿忽然受伤,便伸手揽过程少卿不让她再上前去。
凌不疑眼见几人都拉不开,便上前来一把拉过程少商,程少商被抱走背对着几人,她忽然灵机一动,伸手就给了自己两拳,假意晕倒在凌不疑怀中。
目睹这一幕的程少卿和袁慎皆是一惊。
“程少商你疯了吧你,竟敢打我,你这种粗鄙无文,无父无母的人,就会干这种龌龊的事。”
这边紫衣女娘还在程少商身后叫骂,袁慎带着程少卿去处理伤口,凌不疑也将程少商带离,程姎便跟着程少商一起离开了。
汝阳王妃高坐堂上,一旁坐着凌不疑继母城阳侯夫人还有裕昌郡主,另一边则是萧元漪和三叔母桑舜华,前面跪着行迹狼狈的两位女娘,一边的紫衣女娘王姈更是捂着腰哀嚎声不断,后面一排跪着万萋萋和裹着斗篷瑟瑟发抖的程姎还有伏在地上捂着脸的程少商。
“少商妹妹伤得如此重,王家娘子,你下的好狠的手啊!”
万萋萋为程少商打抱不平道。
“你……哎呦,我从未下过狠手,明明是她先动手的,她分明就是个疯子。”
王姈捂着腰叫喊道。
“证据呢?”
“没错,是我先动手的。”
程少商终于开口,等程少商抬起头来,众人皆一脸惊愕,看着程少商红肿的双眼和鼻血,一时无语。
“我路过花园之时,发现我不识水性的堂姊被推入湖中,她们就是想逗引我,想害我,还说我粗鄙无文无父无母无人教导,我再无人教导我也干不出视人命如草芥之事。”
“那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倒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导好自己的女儿了。”
萧元漪开口说道。
“姈儿素来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今日就算她说错话了。”
城阳侯夫人言语间尽是傲慢,听的程少商很不舒服。
“她并未说错话,她一字一句都是对的,此事我无法辩驳,不过她害我亲人,将我堂姊推下水,实在不能原谅。”
程少商话音刚落,万萋萋又接着说道。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难道少商妹妹是因为懒惰蠢笨才没有好好读书识理的吗?知道人家有隐痛还得理不饶人,便是世家教养吗?今日她们还说,我们武将之后缺少见识,可是懂规矩的程姎妹妹不也被她们丢下水了吗?”
“那又如何?不过是姐妹间玩闹而已,怎能轻易一言不合便动粗,万一文修君追究起来,你们可都担当得起惩罚吗?”
理不直但气壮,城阳侯夫人更是拉出王姈母亲来压人。
“不过是小女娘间的玩笑,也不能伤及无辜性命,老王妃若是要罚,必须两个人一起罚。”
萧元漪沉默许久终于开口,却被老王妃强硬回绝。
“先动手的才该罚。”
见老王妃处处维护王姈,程少商又开口道。
“是王家娘子先推堂姊下水的,她们还想用绊马绳把我绊入湖中去。”
程少商说完便无力的靠在万萋萋肩膀上。
“你血口喷人……”
王姈也故作柔弱倒在楼缡怀中。
两方各执一词,正争执不下时,下人通报凌不疑到来。
“诸位,这是我手下侍卫刚才在花园之中拾得的绊马绳,这绳尾之上还有府上印记,老王妃若是想学人查案,则需要证据,而这,就是证据。”
凌不疑正言厉色说完,将手中绳子扔向堂前,等着老王妃回话。
“子晟,你可真有意思,怎么还把一堆烂绳子捡回来了?”
凌不疑向来看不惯继母,言语更是毫不客气。
“我说了,这是绊马绳,城阳侯夫人若是不信,可看一下楼家女公子的双手,她害人不成,手被绊马绳磨破,此举,甚蠢。”
听见此言,楼缡迅速将受伤的手缩在衣袖中,王姈更是躺在楼缡手边为她遮掩。
“子晟说的哪里话,不过是家事而已。”
“此事关乎性命,老王妃若是审理不清,明日廷尉府,我亲自审。”
该说的已经说完,凌不疑转身看了一眼程少商后告辞离开。
“还有,程家五娘子容貌被毁,鲜血还留在王家娘子的金簪之上。”
凌不疑出门时还补了一句。
“我方才都说过了,不过是女公子们玩闹而已,也值得我们这些长辈们如此兴师动众吗?还说什么廷尉府,依我看此事不如就算了。”
老王妃偏心王姈,不肯公平处罚,又碍于凌不疑的强硬态度,无法惩治程少商,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是,王家女公子的母亲文修君今日又不在,那自然是算了,否则怎可这样轻易了事,你说呢,程伯夫人?”
城阳侯夫人这话十分不中听,倒显得是程少商欺负了王姈。
见萧元漪不说话,王姈又开始装疼哀嚎,程少商也不惯着,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老王妃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我家女娘毁容,王姈逃不了干系,我不追究,但诸位心中也有数,好自为之。”
萧元漪看见王姈发簪之上确有血迹,也明白老王妃这是偏向王姈,只要闹不出人命,再严重的事情都会不了了之,如此也只能作罢。
袁慎本想带着程少卿去自家马车处理一下伤口,但程少卿却在一旁竹林廊下安稳坐着不走了,袁慎有些疑惑程少卿的行为问道。
“你不去看看结果,也该去处理一下伤口。”
“这是在汝阳王府,除非死人,女娘打架这种事没有结果,听她们吵闹,不如听这风拂竹林之声,岂不更悦耳些,至于这伤,自然有它的用处。”
不多时,袁慎就见到了这伤的用途,程少卿毫不遮掩伤口,只是从女眷饮茶休息之处路过,众人自然都看到了柔弱女娘脸上这血淋淋的伤口,不论好坏,这各府家眷定会添油加醋大肆讨论一番,汝阳王府可堵不住这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