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职检查

张衡没有被外围部队捉住，他逃脱了。

这是龚箭在被隔离审查的时候得到的消息，他不知该喜该悲，只是冲着负责审查他的范天雷草草点了一下头。

这个所谓的审查并不严厉，只是让他详细陈述了一遍和张衡的交往过程，尤其是那封信，让龚箭感到奇怪的是，全程都没有提到最后的那场狙击，但既然没人问他自然也不提。

“陈善明呢？”眼看着审查就要结束，龚箭终于憋不住问了一句。

正在写着什么的范天雷抬头看他一眼，旋即又低下头去：“停职检查。”

“为什么？”龚箭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自己都没有停职，他怎么会要停职！

“上面觉得那一枪以他的水准不该失手。”范天雷这次头也没抬。

“不是！范教！那不是他的错！是我……”

“龚箭！”范天雷一拍桌子，严厉地瞪向他的徒弟，“陈善明已经担了所有的责任！”

“可是……”

“住嘴！”

龚箭的话再次被范天雷逼停，一旁负责记录的尉官好奇地看着剑拔弩张的师徒俩。

范天雷站了起来，走到龚箭面前一把拎起他的衣服，厉声道：“说话之前给我考虑清楚！”

随即，又立刻在龚箭耳边低声道：“还想留在特战旅就给我闭嘴。”

被松开衣服的龚箭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善明几乎以牺牲职业前途来为自己可笑的错误付出代价，而范教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不！这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范教，我……”

正想说什么的龚箭再次被打断，不过不是范天雷，而是推开门的副旅长。

“老范，时间到了。”

“行，结束。”范天雷合上面前的文件夹，又警告性地瞪了一眼龚箭。

气呼呼的龚箭啪得一下站起来，往门外冲去，却又被范天雷在后面叫住：“臭小子，跟我去趟办公室。”

此时，一身清闲的陈善明正百无聊赖地从训练场往宿舍走去，正巧撞见范天雷和龚箭俩人从行政楼出来，范天雷立马停住了脚步，不满道：“闲了是吧？晃荡晃荡的成什么样子！要么去训练场练枪，要么去做连里的工作，别在这里晃！”

陈善明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倒是龚箭抢着顶了回去：“报告范教，都停职了还做工作，这是地主阶级式的剥削！”

“小龚！”陈善明瞥一眼快要爆发的老师，连忙出声制止，生怕这位前搭档说出些更出格的话。

满心不爽的龚箭立马掉转炮头，冲着陈善明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担责任？这算什么？”

“龚箭！你小子反了天了！”范天雷终于彻底被点燃了，怒吼道，“目标：我的办公室，跑步前往！”

“你，给我回三连，把最近落下的工作给我抓起来！”大跨步地走到一半，范天雷还不忘回过身，指着陈善明叮嘱了一句。

陈善明摸摸鼻子，看着师徒俩离去的背影，有点郁闷又有点无奈，到底还是孩子气啊，没错，自己是帮他担了责任，但也并非全然为他，如果把这件事归咎于龚箭，那么他必然无法再在特战旅待下去，他那个梦想自然也是要破灭，说实话，陈善明一点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忍心，所以这是主因，但龚箭不知道的是，自己在他发呆的时候已经顺手测过一遍数据，也就是说，他知道他的数据是错的，他甚至知道正确的数据是什么，但就在那个瞬间，他做出了和龚箭一样的决定，他自己选择放过了张衡，而且尽管他不想承认。

自己放过张衡的理由竟是张衡曾经好几次放过了龚箭，这件事从起因到结果都是不对的，陈善明深知这一点，但他同样也知道，人无法总是做出对的事，追求纯粹的光明就如同身处纯粹的黑暗，一无所见，人生需要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