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李窦两家主母从佛堂回来,不过几日光景,窦府府中,上下皆白。
窦夫人的棺椁停于灵堂上,几个仆人穿着素白的衣裳忙着在府门处挂上白幡和白灯笼。
窦昭还是没能挽救母亲的命。
她于后院,剪着一丛丛纸玉兰。父亲下令砍掉的玉兰树上,已经换上了她扎的白纸玉兰,上面还沾着她指尖的血,艳艳随风舞,更显凄凉。
妥娘来了,微微在她身后福身,唤窦昭回神:“小姐,灵堂来了人,该去给夫人烧纸钱了。”
窦昭抹了泪,抱着纸玉兰跟在她身后走。
妥娘一眼便瞧见纸玉兰上的红不似原来的颜色,她目光一怔:“小姐你的手......”
窦昭躲过她的手,只道无碍:“母亲的丧仪要紧,先去灵堂。”
提起窦夫人,妥娘眸中一痛,只得低头带路。
李老将军的府邸离窦家仅一巷之隔,窦府丧仪,于情于理,他们都该上门送悼。
白幡挂起,纸钱漫天。窦世枢脸上带伤,站在灵堂前应酬来客:“多谢李大人,刘大人赏面送悼,哎...家门不幸,赵氏本就体弱......”
刘大人也跟着附和,叹着赵氏无福:“哎,年纪轻轻就......”
李老将军倒是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窦大人这脸......?”
窦世枢摸了摸脸,碰到了伤处,“嘶”了一声痛得眉头一皱,又很快压去了心中那抹痛楚,展眉拱手笑道。
“夜里没点灯,不小心迷了路,撞到了树上,无碍,无碍,过几天便消了。多谢老将军挂心。”
李老将军是牵着蒋郦因来的,窦昭与蒋郦因二人于万佛寺结缘,平日多有来往,如今窦夫人去世,蒋郦因怎么也要来看看窦昭近况。
见李老将军应酬完,她便行了一礼挣开了外祖父的手,进了灵堂看窦昭。
她年纪小,失礼也只会惹来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而她的朋友,此刻需要她。
灵堂之上,穿着丧袍的窦昭将几朵纸玉兰扎在赵谷秋的棺梓之上,眼中盈着泪,喃喃自语道:“娘亲,你的玉兰不会再落了......”
“寿姑扎了满树的玉兰,可美了,您回来看看它,好不好?”她眼眶越发通红,泪滴在了纸玉兰上。
王映雪披麻戴孝,有些愧疚地想走进灵堂,人还没进,先是被蒋郦因拦了路,又被赵璋如夺了手里的纸钱。
她脸色顿时一僵,连没什么心眼的赵璋如都看出来了。
蒋郦因俏生生的立在王映雪的必经之路上,睁着好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知这位姐姐可是姓窦,怎么我从未在窦府见过姐姐,姐姐出自哪个窦,西窦还是东窦,窦家二伯还是三伯,从的何字?”
赵璋如立时接了口,同她一唱一和道。
“她既不姓窦,也不姓赵,跟那千年的龟一个姓。”赵璋如脸色难看的啐了一口唾沫,千年王八万年龟,龟听了她这姓,都得嫌名字晦气。
王映雪将垂欲垂的泪被她们两个小的挤兑着都滴不下来了,但她既然能怀着身孕登进窦家的门,脸皮自是厚比城墙,岂是两个黄口小儿三言两语就能将她激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