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逐渐回笼，张锝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飘出宫门。
阴律司紧跟在他身后，见他这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你生前官拜刑部尚书，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位，为何还是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样子？”
他微微侧头，目光淡淡扫过她：“你们地府的鬼神也对凡间的事感兴趣吗？”
“自然，阴律司通阴阳两界，生死簿上若有死者生前经历，自是最好不过。”
其实她并非为了生死簿，只是单纯好奇。
古人说为民生福祉而求官，她一直无法理解，也不愿意相信。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道理始终不变。
“阴律司大人，听说地府有十殿阎罗，其中阎罗王行罚。那些受罚者可尽是不忠不义不孝不善之人？”
她闻言愣了一下，老实说，她在地府这些日子还真没见过什么惊世骇俗的恶人。
阎罗殿确实掌管刑法，十八层地狱，但她从未见过下十层及以下的情形。
“不知，未有极恶者。”
张锝摇了摇头：“阴律司说笑了，不是极恶者，亦或不是恶者。汝所见之长安，繁华似锦，却未见边关百姓食不果腹，流离街头。”
她环顾四周，市井繁华，街巷喧闹。那些偏远之地、边关之地的百姓真的如此艰难吗？
“大唐繁华，胜过前朝。这般盛世，长安街市热闹非凡，边关百姓即便不是这般富足，也不至于饥肠辘辘吧。”
他沉默不语，明知鬼神不会管辖人间事，又何必多言。是他太过浅薄了。
二人沉默良久，她终于明白，史书中的大唐盛世，不过是达官显贵眼中的繁荣，至于百姓，天宝年间依旧苦于战乱。
“阴律司大人，你说地府有规矩管辖魂魄吗？鄙人认为是有，只是规矩过于刻板，难以持久。”
“刻板是如此，却能持久。”
饶是她也不解，一个即将投胎的鬼魂，不多看几眼人间，却关心地府之事。
当真是不懂得珍惜。
他回头望向皇宫，金龙盘柱，黄粱一梦。大殿之上，众臣立于两侧，议论纷纷。
“今儿都辰时了，怎的还不见皇上。”
“不知。”
张锝不敢声张，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傅迭回过头来，一身紫色朝服，威严十足。
“肃静，圣上如今仍未上朝，定是有要事缠身。”
众人闻声收声，可没过多久，后方的青衣六品官又开始窃窃私语。张锝微挪脚步，从绯色朝服的队伍中站了出来，对傅迭说道：
“傅中书，圣上前几日迟了朝时，今日怕也是如此。”
傅迭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平静：“张侍郎莫要言说，圣人如此，不是臣等所能左右的。”
而后，一道尖细的声音打破嘈杂。
“众位好等，陛下昨夜劳累，朝会取消。”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瞪大双眼。饶是如张锝，他也不禁错愕。
圣人前些日子纳杨氏女为妃，此女本是寿王妃，却因貌美被圣上强行纳为妃子。
那韦妃是个命苦的，被丈人强娶，而今君王不早朝，骂名尽在她身。
未等他回神，却见兵部侍郎横眉怒目，而后不顾后果地道：“妖妃，简直是妖妃！
惑乱朝纲，迷惑君王……而今圣上如此，罪在那杨妃！”
此话一出，不少人震惊。
而他这犯上之举，无疑是给敌党一个死穴。
“胡侍郎如此言语，是对圣上不敬，按罪行，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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