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简直是一派胡言!”朱蕴气场全开,高喊一声就骑马闯进军营。
随着朱蕴的出现,原本看热闹的士兵开始交头接耳。有些资历的校官尉官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马上的女人太眼熟了。
“那是宋将军吗?可太像了。”某都尉揉揉自己的眼睛。
“您糊涂了吧,咱少帅不就是宋将军吗?”士兵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家都尉。
“别瞎说,宋将军已经归隐了,这是荣德长公主。”一老兵赶紧拦住两人,生怕他们说的话被传了出。
在老兵几人的带领下,全营将士纷纷跪下请安,还有几个激动到全身颤抖,“末将参见荣德长公主。”
“都免礼。”朱蕴下马,拎着马鞭朝定国公走去,“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在战场上粮草和兵械、军马一样重要。
宋宜春身为运粮官,贪功冒进,迟了整整十日才将粮草送到。这么严重的失职,才罚他三十鞭。蒋梅荪你是上了年纪后变得仁慈了吗?”
定国公本身就在气头上,看见有人嚣张闯营,正准备发作,没想到来的人是他不能动也不敢动的,只好把这憋屈全都撒在宋宜春身上。“把鞭子拿来,本帅要亲自行刑。”
“你敢——”宋宜春瞪向蒋梅荪,笃定他不会下手。
宋宜春知道宋墨一定会为他求情,这三十鞭注定落不到他身上。他挑衅蒋梅荪是想让宋墨多受点罪,因为他怨恨自己的儿子一心扑在他这个做舅舅的身上。
他既然给了宋墨生命,那么是生是死宋墨就都是他的儿子,就必须把他放在第一位。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宋墨不能对舅舅比他这个父亲好。
“你看我敢不敢!”蒋梅荪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抄起鞭子作势就要打出去。
“大帅,英国公确有延误之罪。可末将眼睁睁看着年迈父亲受刑也是不孝之罪。”就在朱蕴拎着鞭子即将抽出去的时候,宋墨突然跪下,他言辞恳切,满心都是替父求情。
“ 三十军鞭子,不死也残。恳请大帅……”
“那就让他残了吧。”一直沉默的朱蕴在这时候开口。
她清楚这是军务,军营之中即使她是长公主,有些事也轮不到她做主,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她只是看着没有插手。
但是这个时候她如果再不开口,只怕要让宋宜春逃过一劫。“
他是国公,即使残了送回府里养着就是。再者国公府世子已立且有军功傍身,后继有人何愁家门不兴。他这个国公爷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
“我没错,没错!”宋宜春的视线落在向他走过来的朱蕴身上,他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
如果说蒋梅荪还会看在宋墨的面子上放过他,可朱蕴不会。她这个人不会讲任何情面,尤其是朱蕴从一开始就看不上宋宜春。
许多年以前,宋宜春还没袭爵,也曾想过娶公主,当个驸马都尉也挺好,只可惜皇帝的两个妹妹都没看上他,他就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蒋梅荪这个御前红人的妹妹。
也正是因为有自知之明,宋宜春才开始后怕,他怕朱蕴真的会抽他三十鞭子。
“定国公你要是下不去手,就由本宫来代劳。”
朱蕴把手里的马鞭在水盆里浸湿,抽出来后在旁边一甩,尖锐的破空声听的宋宜春一个瑟缩。这一幕被朱蕴看在眼里,她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心中暗骂一句窝囊。
“恳请长公主、大帅,念在舟岛大捷的份上,准宋墨替父受过。不违军法,亦全忠孝。”宋墨抱拳想再次为父求情。
不过他的求情声被宋宜春的惨叫声给压了下去。
朱蕴一鞭子抽下,宋宜春背上的多出一条狰狞的口子,皮肉外翻,可见她下手有多重。
“宋墨你刚才是不是替他求情来着?”朱蕴像是刚反应过来,看着手里沾血的鞭子,看着疼到面部扭曲的宋宜春,最终视线落在蒋梅荪的脸上。
“定国公你的手下求情你怎么不提醒本宫一声,万一本宫改变心意,英国公不就不用挨打了。”
此话一出,宋宜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那些想要帮宋墨请命的将士现在是跪也不是,站也不是,还得憋着笑,别提多尴尬了。
蒋梅荪强压下嘴角,拱手作揖,头低下的时候又笑了起来。
“长公主,求您开恩。”宋墨再一次开口求情,结果就像刚才一样,再度被宋宜春的叫声遮掩。
这下,所有人都清楚朱蕴是什么意思,士兵们整齐站好,不再掺和到事情中去。
又是几鞭子下去,朱蕴停下手,看向跪在地上愧疚和心疼无以复加的宋墨,“军营无父子,这句话定国公刚说过,我再说一遍。
宋墨,你的孝心本宫理解,但宋宜春所犯知错不可饶恕,三十军鞭已是轻纵。本宫看在你一片孝心上减他十鞭,你若是再求情,就休怪本宫连你一起罚。”
朱蕴这个人一向是说到做到,这一点蒋梅荪很了解。所以他到宋墨身边想给他捞起来,却发现他执意不肯起身,像是和自己过不去。
“大帅您不用劝。”宋墨梗着脖子,眼神坚定,不达目的不罢休。“英国公已经受罚,余下的就由宋墨代替吧。”
朱蕴没想到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宋墨还要坚持。是个忠孝两全的好孩子,就是摊上宋宜春这样的爹。
“那就,如你所愿。”
看见宋墨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怪罪的话朱蕴怎么也说不出来。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朱蕴背过身去,正对着宋宜春,“有子如此是你的福气。”
按正常父亲来说,此刻做父亲的应该会心疼儿子,可是宋宜春除了死瞪着朱蕴和蒋梅荪,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连呻吟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他嘴上虽然消停了,但心里的咒骂就没停过,给朱蕴、宋墨、蒋梅荪都骂了个遍。
宋宜春的这副德行,看的蒋梅荪七窍生烟。
天下间哪有这样当爹的?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步步走到现在付出多少努力。刚从战场上下来又受此责难,也不知身子是否受得住。
不要以为他不知道,此番宋墨端掉海匪老巢,不就是想用军功给他那个爹求情吗?
傻小子,还想骗他!
宋墨察觉到舅舅的情绪,抬头看了一眼舅舅,扯起一抹笑让舅舅不用担心。
朱蕴向陆景递去一个眼神,他立刻领会,亲自为把宋宜春解开束缚,其中手轻手重,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若非宋宜春身上还有爵位,定让他命丧回京途中。朱蕴内心如此想,面上却不见狠毒。
她冷眼看着宋墨卸甲褪去外袍,被绑在刑架上,直到陆景动手行刑,宋宜春也未发一言。
他被两个侍卫搀扶,那模样好不狼狈,为了维护他那可怜的自尊心,冷哼一声,指使侍卫扶他离开。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