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去

城门外，夜色深沉，忠伯带着几个家丁，牵着马匹，神色焦急又警惕地等候着。李淮领着一群人匆匆步出城门，他脸上带着未散尽的戾气与一丝得意。

 “忠伯，都在这儿了！”李淮喊道。

 忠伯忙迎上前，低声道：“家主，可算出来了，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不急，先清点下财物。”李淮大手一挥，众人便将抢来的包裹扔到地上。忠伯无奈，只得命家丁们在四周警戒。

 李淮亲自解开一个包裹，烛光映照下，金银珠宝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他眼神贪婪地抓起一把珠宝，任由其从指缝间滑落，发出清脆声响。“这次收获颇丰啊。”他咧嘴笑道。

 忠伯则皱着眉头，一边清点，一边记录：“金银若干，玉器十件，还有些名贵字画……家主，这抢来的财物总归不踏实，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李淮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怕什么，有我在，咱们马上就走了，他们不会发现的。”

 此时，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风中似乎都带着一丝不安。但李淮沉浸在财物的喜悦中，毫不在意，仍指挥着众人继续仔细清点，盘算着如何挥霍这笔不义之财。

李淮一伙人在城外临时营地完成财物清点后，天边泛起鱼肚白。他霍然起身，眼神中透着狠厉与决然，将装满财宝的包裹分予众人背负，高声喝道：“走！”

 这群“劫匪”仿若暗夜幽灵，脚步匆匆，身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李淮身先士卒，脚步坚定，手中长刀未入鞘，寒光在晨曦中闪烁，似在威慑任何可能的威胁。忠伯紧随其后，目光警惕，不时扫视四周，指挥着几个家丁护着队伍侧翼与后方。

 他们专拣荒僻小路，所经之处，惊起宿鸟纷飞，草丛簌簌作响。李淮面色冷峻，只偶尔回头查看是否有人掉队或有追踪迹象，脚步不停，向着既定的藏身处奔去，似要将这抢劫的罪恶与收获永远遁入黑暗深处。

晨曦初破，柔和的光线才刚刚开始轻抚这座县城。县里的百姓陆续从睡梦中苏醒，街头巷尾渐渐有了生气。

 几个早起的行脚商人，正沿着大道匆匆赶路，准备出城开启新一天的营生。当他们途经城北时，一股刺鼻的浓烟扑面而来，刺鼻的气味令他们不禁捂住口鼻。抬眼望去，只见屯长李淮家的方向浓烟滚滚，一片残垣断壁。火焰在晨风中肆虐，舔舐着房屋的轮廓，滚滚浓烟如墨汁般在天空中弥漫开来，遮蔽了大片的晨光。

 众人惊愕之余，赶忙加快脚步，直奔李淮家。待他们赶到近前，只见庭院里一片狼藉，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焦黑的梁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还冒着丝丝青烟。原本精美的楼阁已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只剩下几堵摇摇欲坠的残墙，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惨烈。

 而在另一边，被杀的几家大户门前也是一片混乱景象。大门被砸得粉碎，木屑散落一地，门锁扭曲变形，显然遭受了暴力的破坏。院子里，家丁们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有的昏迷不醒，有的满脸惊恐，身上皆有被捆绑的痕迹。屋内，财物被翻得乱七八糟，珍贵的瓷器、字画散落各处，有的已被摔得粉碎，箱柜被撬开，衣物和珠宝首饰被洗劫一空，只剩下空荡荡的架子和凌乱的房间，库房和院子里撒的到处都是粮食。

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县城，被杀几家大户遇袭的惨事让百姓们惊愕不已。然而，当眼尖的人发现那散落在大户院子里的粮食时，局面瞬间失控。

 起初只是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贫民，他们眼神中带着渴望与忐忑，脚步迟疑却又被饥饿驱使，慢慢靠近院子。其中一人率先冲进院子，蹲下身子，双手疯狂地捧起地上的粮食，往怀里塞，往嘴里塞，那模样像是生怕下一刻粮食就会消失不见。

 很快，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有老弱妇孺，有青壮年汉子，他们如潮水般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呼喊声、推搡声交织在一起。“让我进去，我家孩子快饿死了！”一位妇女哭嚎着，奋力地在人群中挤着。一个老者被挤倒在地，却仍挣扎着伸手去抓地上的粮食，“别抢，别抢啊，大家都有份！”有人试图呼喊维持秩序，但在汹涌的饥饿人群面前，声音很快被淹没。

 孩子们在大人腿间穿梭，眼睛紧紧盯着地上的粮食，小手快速地捡起散落的谷粒；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则用衣服兜着粮食，还不时地推搡开身边的人，为自己争抢出更大的空间。一时间，整个院子尘土飞扬，混乱不堪，人性在饥饿与生存面前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县令端坐在县衙的正堂之上，面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堂下站着一众差役和主簿，皆屏息凝神，等待着县令的决断。县令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诸位，被杀几家大户遇此惨事，屯长李淮家也惨遭变故，此乃我县之重大危机。然经本县令多方探查，深思熟虑，这定是齐峰岭流寇所为。”

 主簿在一旁附和道：“大人英明，那齐峰岭流寇向来作恶多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此次必定是他们流窜至我县，犯下这滔天罪行。” 县令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李淮虽平日里有些跋扈，但此次恐也是遭了流寇的毒手。那几家大户，也是无辜蒙难。我等身为本地父母官，自当为百姓讨回公道，即刻下令，集结兵力，全力追剿齐峰岭流寇，以平此乱，也好让上司与百姓知晓，我等已尽心力，绝无失职之嫌。”

 说罢，县令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心里清楚，将罪责推给齐峰岭流寇，既可摆脱自己在本地治安管理不善的责任，又能顺势向上司请兵请饷，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在这混乱局势下，又有谁会去深究呢？

李淮带着手下一众狼狈之人，逃出了新野县。官道上，尘土在马蹄与脚步的践踏下扬起，形成一片昏黄的薄雾。

 李淮骑在马背上，身姿略显疲惫却依旧挺直，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的衣衫不再整洁，有几处被树枝划破的口子，头发也略显凌乱，可那股子狠劲却丝毫不减。身后的手下们个个垂头丧气，脚步拖沓，却也不敢有丝毫停歇。

 忠伯骑着一匹瘦马，紧紧跟在李淮身旁，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又看看前方蜿蜒的官道，眉头紧皱，似在担忧行程中的变数。

此时，路边的树木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落叶被风卷着在他们身边飞舞，仿佛也在催促着这群逃亡者。他们一路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的尽头，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和久久不散的紧张气息。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属于李淮的时代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