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只老鼠瞪着，实在不舒服。
但被夙商搂着更不舒服，云和心道这他娘的哪里叫胳膊，分明就是套刑具，还是钥匙丢了的那种。
老鼠肥嘟嘟，吱吱叫两声，重新闪进黑暗中。
纵目环顾，周遭黑黢黢，云和心里一惊，以为又被地藏王当饵罚夙商。仔细看才发现，这种黑与霁明山里的全然不同。霁明山里的黑如同死人眼中的世界，趋近于虚无，似乎包揽万象，却又什么都没有。
云和伸出手，静静感受藏在黑暗中的热度。
“云和。”
热度遽然消散，夙商的声音贴着骨头缝传来。
云和以为夙商要对自己动手，可夙商只是沉默地看了看他，便直直向后倒去。咚，头着地。
夙商身上的那件白袍已被血泡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心中天人交战，眼下是逃跑的绝佳时机，可若逃了，夙商怎么办。而他口中心心念念的自己，为何这么陌生。
看来除了夙商，没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外面忽而有碎石子的声音响起。
云和摇晃起身，推窗，几个野小子手握石子，站在远处预备新一波攻击。
见到云和，石子大军中一小子挂不住脸了，扯开嗓子干嚎：“鬼来啦——”
云和白眼，骂道：“鬼你奶奶个腿！”
天青气朗，日头温柔，微风若美人手。
那小子躲在高壮同伴后面，狐假虎威道：“不是鬼，那你半夜哭个屁！这里可早就没人住了！”
“谁半夜哭了？我这不才……”
话到半截突然哽住，云和扭头看向躺在黑暗中的夙商。夙商身形单薄，黑发敷面，白色单衣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是夙商在哭？
野小子哼哼唧唧：“你说你不是鬼，那就出来走两步呗，我老娘说过，鬼是不能见人间太阳的。”
云和又是一阵恍惚。
原来这里是人间，而非枯骨胜雪的地府。
黑白无常，十殿阎罗，奈何桥，忘川河。
夙商怎么带着自己蒙混过关的？
野小子继续添油加醋：“不敢了吧，嘿嘿，改天就找道士把你收了！”
另一人帮腔道：“就是就是，大晚上号丧似的哭，把打更的都吓瘫痪了俩，简直罪大恶极！”
云和冷笑两下，手扶窗棂，直接翻出窗户。两脚轻飘飘落地，衣袍上的血若萼梅初绽。
“今天阳光挺好，可惜我心情欠佳，想吃小孩。”
不等最后一个字说完，门前便只剩黄土几道。断后的那个胆子最大，边跑边喊：“你等着，我这就带道士来收拾你！”
云和漠然以对，再回房时，噬骨阴风从头裹到脚。
“我以为你又跑了。”
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像个小媳妇。
云和故作讶然：“厉鬼大爷，您这能耐可真大，敢情三界是您家，随便串门儿。”
“没，出鬼门关的时候我也怕。”
云和叹气：“当务之急就是休息，你别担心，我不会跑。”
夙商微微睁大眼睛。
“也没力气跑。”
不过片刻接触，云和肩头手背又蹭上血痕几缕。
云和拧起眉毛：“你不痛吗？”
夙商摇头：“不痛，地府什么样的刑罚我都受过，已经习惯了。”
云和掩面，简直想抓墙。
哐啷闷响，眼前那人再度摔倒。
这一摔就是三天。
三天后，云和半夜醒来，见夙商正对着蜡烛看书。
书是从地府带出来的，云和哈欠连天，托起腮，询道，“看什么呢。”
“你写给我的情书。”
烛光一豆，夙商眼睛发直，身上的怨气像蒸笼中的白雾，热腾腾的。
云和彻底清醒，喉咙发紧：“哦。”
夙商满脸幽怨：“要不要看看？”
云和干笑两声：“哈哈哈，不用不用。”
夙商道：“骗你的，不说过么，关于你的一切早就被销毁了。”
云和松了口气：“那你看的什么。”
“佛经。”
“佛经？”
“我怕死后没人超度，就提前为自己念两遍往生咒，”夙商自嘲道，“不过像我这种千年厉鬼，肯定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超度了也没用。”
云和哑然，手指有些僵。
夙商幽幽反问：“不是么。”
云和蹭然起身，背向他，避而不答。
夙商忽然伸过手来：“云和，到时候你会为我超度么，即使我并不能轮回？”
云和强撑笑意：“你连鬼门关都能随意混出混进，还用得着我超度？”
“用得着。”
千年的怨气似乎在此刻决堤，噬骨的阴冷拔地而起，无孔不入。
“因为总有一天，我会为你灰飞烟灭，元神尽散。”
“放什么屁呢你。”
夙商蹭到云和背后，柔声道：“别怕，你不欠我什么，我甘愿如此。”
血气与话音一齐喷薄，云和下意识转身抱住他。
夙商额头冷汗密布，他抓紧云和袖子，道：“你曾说做人比做神仙好，人间比仙界温暖，因为在人间，相爱的两人可以紧紧地拥抱对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可为什么你明明就在怀中，我却还是觉得很冷？”
忘川水当真厉害，云和蹙眉，将意识逐渐迷离的夙商扶上床。
夙商目光呆滞，漆黑的眼珠子不再动弹，喃喃自嘲：“因为我早就变成了厉鬼，你也不再爱我。”
云和没回应，盯着沾满血的手，心说夙商这样深情款款的样子还挺恶心的。
******
******
猪肝很补血，也很便宜。
夙商很好养。
卖猪肝的屠户姓张。
张屠户有一闺女，乳名芳芳，七八岁年纪，脑袋上也扎了七八个揪揪，红绳从发根缠到发尾，芳芳脑袋上好像长满辣椒。
芳芳贼中意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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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只老鼠瞪着，实在不舒服。
但被夙商搂着更不舒服，云和心道这他娘的哪里叫胳膊，分明就是套刑具，还是钥匙丢了的那种。
老鼠肥嘟嘟，吱吱叫两声，重新闪进黑暗中。
纵目环顾，周遭黑黢黢，云和心里一惊，以为又被地藏王当饵罚夙商。仔细看才发现，这种黑与霁明山里的全然不同。霁明山里的黑如同死人眼中的世界，趋近于虚无，似乎包揽万象，却又什么都没有。
云和伸出手，静静感受藏在黑暗中的热度。
“云和。”
热度遽然消散，夙商的声音贴着骨头缝传来。
云和以为夙商要对自己动手，可夙商只是沉默地看了看他，便直直向后倒去。咚，头着地。
夙商身上的那件白袍已被血泡得看不出本来颜色。
心中天人交战，眼下是逃跑的绝佳时机，可若逃了，夙商怎么办。而他口中心心念念的自己，为何这么陌生。
看来除了夙商，没人可以告诉他答案。
外面忽而有碎石子的声音响起。
云和摇晃起身，推窗，几个野小子手握石子，站在远处预备新一波攻击。
见到云和，石子大军中一小子挂不住脸了，扯开嗓子干嚎：“鬼来啦——”
云和白眼，骂道：“鬼你奶奶个腿！”
天青气朗，日头温柔，微风若美人手。
那小子躲在高壮同伴后面，狐假虎威道：“不是鬼，那你半夜哭个屁！这里可早就没人住了！”
“谁半夜哭了？我这不才……”
话到半截突然哽住，云和扭头看向躺在黑暗中的夙商。夙商身形单薄，黑发敷面，白色单衣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是夙商在哭？
野小子哼哼唧唧：“你说你不是鬼，那就出来走两步呗，我老娘说过，鬼是不能见人间太阳的。”
云和又是一阵恍惚。
原来这里是人间，而非枯骨胜雪的地府。
黑白无常，十殿阎罗，奈何桥，忘川河。
夙商怎么带着自己蒙混过关的？
野小子继续添油加醋：“不敢了吧，嘿嘿，改天就找道士把你收了！”
另一人帮腔道：“就是就是，大晚上号丧似的哭，把打更的都吓瘫痪了俩，简直罪大恶极！”
云和冷笑两下，手扶窗棂，直接翻出窗户。两脚轻飘飘落地，衣袍上的血若萼梅初绽。
“今天阳光挺好，可惜我心情欠佳，想吃小孩。”
不等最后一个字说完，门前便只剩黄土几道。断后的那个胆子最大，边跑边喊：“你等着，我这就带道士来收拾你！”
云和漠然以对，再回房时，噬骨阴风从头裹到脚。
“我以为你又跑了。”
委委屈屈，凄凄惨惨，像个小媳妇。
云和故作讶然：“厉鬼大爷，您这能耐可真大，敢情三界是您家，随便串门儿。”
“没，出鬼门关的时候我也怕。”
云和叹气：“当务之急就是休息，你别担心，我不会跑。”
夙商微微睁大眼睛。
“也没力气跑。”
不过片刻接触，云和肩头手背又蹭上血痕几缕。
云和拧起眉毛：“你不痛吗？”
夙商摇头：“不痛，地府什么样的刑罚我都受过，已经习惯了。”
云和掩面，简直想抓墙。
哐啷闷响，眼前那人再度摔倒。
这一摔就是三天。
三天后，云和半夜醒来，见夙商正对着蜡烛看书。
书是从地府带出来的，云和哈欠连天，托起腮，询道，“看什么呢。”
“你写给我的情书。”
烛光一豆，夙商眼睛发直，身上的怨气像蒸笼中的白雾，热腾腾的。
云和彻底清醒，喉咙发紧：“哦。”
夙商满脸幽怨：“要不要看看？”
云和干笑两声：“哈哈哈，不用不用。”
夙商道：“骗你的，不说过么，关于你的一切早就被销毁了。”
云和松了口气：“那你看的什么。”
“佛经。”
“佛经？”
“我怕死后没人超度，就提前为自己念两遍往生咒，”夙商自嘲道，“不过像我这种千年厉鬼，肯定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超度了也没用。”
云和哑然，手指有些僵。
夙商幽幽反问：“不是么。”
云和蹭然起身，背向他，避而不答。
夙商忽然伸过手来：“云和，到时候你会为我超度么，即使我并不能轮回？”
云和强撑笑意：“你连鬼门关都能随意混出混进，还用得着我超度？”
“用得着。”
千年的怨气似乎在此刻决堤，噬骨的阴冷拔地而起，无孔不入。
“因为总有一天，我会为你灰飞烟灭，元神尽散。”
“放什么屁呢你。”
夙商蹭到云和背后，柔声道：“别怕，你不欠我什么，我甘愿如此。”
血气与话音一齐喷薄，云和下意识转身抱住他。
夙商额头冷汗密布，他抓紧云和袖子，道：“你曾说做人比做神仙好，人间比仙界温暖，因为在人间，相爱的两人可以紧紧地拥抱对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可为什么你明明就在怀中，我却还是觉得很冷？”
忘川水当真厉害，云和蹙眉，将意识逐渐迷离的夙商扶上床。
夙商目光呆滞，漆黑的眼珠子不再动弹，喃喃自嘲：“因为我早就变成了厉鬼，你也不再爱我。”
云和没回应，盯着沾满血的手，心说夙商这样深情款款的样子还挺恶心的。
******
******
猪肝很补血，也很便宜。
夙商很好养。
卖猪肝的屠户姓张。
张屠户有一闺女，乳名芳芳，七八岁年纪，脑袋上也扎了七八个揪揪，红绳从发根缠到发尾，芳芳脑袋上好像长满辣椒。
芳芳贼中意云和。云和一来买猪肝，芳芳就从屋内奔出来，云和问价，芳芳眼睛眨啊眨，说不要钱，你亲我一口就行。云和哭笑不得，最终付了钱，也亲了人。
夙商知道后，目光比冰窟子还冷，云和一脚踹倒他，说爱吃吃，不吃滚。夙商默默地躺在地上不动弹，云和起先不睬，末了还是把人扶回床，不情不愿地安慰上几句。
已经窝在这间破宅子快一个月。
宅子够大，也够破。屋顶如同老太太的嘴，到处都是豁口。
两人硬生生淋了三次雨。
第一次下雨，满地的水，地上不能睡，云和只得在夙商的强烈要求下上床休息。云和同意了，只不过是缩在床脚，和衣而卧。次日他上去修，谁料没几天就恢复原貌，问夙商，夙商只说不知道。如此三回，两人都是同床而眠。
七八月，最能下雨的时候，云和有次直接问夙商究竟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夙商闻言乖巧地让出半边床，说快过来睡。云和不肯，势有对峙到天明的决心，夙商安抚道，再有几天咱们就走，说完脸还罕见地红了，说快过来，要打雷了。
轰隆几声巨响，银光劈闪，云和一脚踢翻接水的锅，气咻咻躺倒。
不是没动过买床的心思，然而每当云和说出家住哪里的时候，那些店家都面露怯色，直言不做这单生意。就连平时缠得紧的芳芳也放声大哭，鼻涕眼泪一起流，让他赶紧搬走。
云和无奈，只得回去劝夙商搬走，夙商冷冷道，搬到别地儿的话，半夜出来吓到人怎么办，不是所有地方都像这里这般清净。
云和彻底投降。
后来打听才知道，原来自己住的这宅子，不祥。
宅子名叫柏叶宅，在成为民居前是间妓院，妓院名叫紫玉楼。销金窟，俊男美女遮望眼，然不多久便发生大火，美酒美人全部付之一炬。
后又被一道士买下，道士将其改名“柏叶宅”，柏叶二字取自他的名号。可没住多久便魔怔似的，直言要出家。人到中年的道士一心向佛，别的不说，思想境界肯定很高。后娶了媳妇，享受了鱼水之欢，次年就剃度出家。据闻他老婆一边站在寺门口揪他拂尘上的毛儿，一边破口大骂咒他断子绝孙。
再后来，媳妇搬离伤心地，此处彻底无人问津。后又有传言说他媳妇客死异乡，埋都没地儿埋。
云和晓得原委后很不以为然，心道阴间最不祥的鬼就在这儿呢。和他比，其余不祥都是毛毛雨。
柏叶宅虽破，但有处极好，便是这宅子中有大荷花池。
八月中，恰为粉荷初绽的时节，碧叶蓬蓬，夙商坐在池边，面庞清冷，比满池子的花还要好看。
云和却毫无兴致，一手拍死一只蚊子，在夏天，所有的花前月下对他来说都只是红包几个。
夙商忽而问：“你可晓得此处的故事？”
“晓得，那个卖猪肝的老板说过。”
云和说完，夙商摇头：“不对。这里之所以不祥，是因为住过一个人。”
“谁？”
“商别枝。”
“这人谁啊，男的女的？”
夙商却没继续的意思：“休息吧，明日早起，我们去爬山。”
******
******
柏叶宅的穷酸差点让云和忘记二人身处群玉县。
群玉居南隅，水软桥多，且香。糕点香，脂粉香，走路上香粉盈袖，酥断骨头。
不过这些都与夙商没有关系。
次日，天气极好，阳光兜头泼下，云和一手举着把红色竹骨伞，一手被夙商拽住。夙商怨气森森地走在他身旁，双目精朗，似乎随时准备用眼神在旁人身上挖个洞。云和则兴味正浓，目光不停扫来荡去，一脸纨绔。
迎面走来群二八少女，少女们皆粉妆翠翘，笑声飞满街。夙商时刻盯防，瞅一眼少女，又看一眼云和，见其未曾在对方身上停留视线，方缓缓道：“你有什么想买的么。”
云和摇头：“好玩的太多，不知道买什么。”
夙商眼神放柔：“无妨，若喜欢都买下就是，我有钱。”
“冥币么？冥币能在阳间用？”
“我当真有钱，养多少个你都没问题。”
“哦……哎，你往里站站。”
云和把夙商往伞底下扥：“现在是白天，不能太放肆。”
夙商动容：“你在关心我。”
云和嘴角抽搐：“你就算是条狗，我也会这么做。”说完头转向左边，不再朝他看。
夙商摸了摸云和的头，云和立马拍掉，夙商再摸，云和再打，如此几下，云和白眼翻到后脑勺：“好歹也是岁数一箩筐的厉鬼，还跟小孩似的，丢不丢人。”
夙商定定地望向他：“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被瞧得毛毛的，云和下意识护住胸，见夙商只盯脸看，护胸的手改护嘴。
夙商莞尔：“云和，有时你也挺聪明的。”
云和哼哼：“我一直都很聪明。”
群玉为丘陵地带，地势和缓，小山坡居多。
山路很好走，只是酷暑闹人，不多久云和后背就泅出层薄汗。一旁女眷看到打伞的云和，纷纷捂住嘴窃笑。
夙商道：“累么，换我来。”
云和拒绝：“见伞浮在空中，她们要害怕的。”
山腰上有月老庙，庙外有桃树，桃树上红线缠绕，像乞丐多日不洗的头。
二八少女纷纷在枝头上挂牌子，云和白眼，屁股在冰凉的石凳上蹭来蹭去：“天上的神仙就数月老最懒，喝酒喝到吐，牵红线的时候胡乱来，如意姻缘都给拆散啦。”
夙商躲进树荫下，柔声道：“正因如此，世间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不是么。”
“哈？”
“桩桩姻缘都如意的话，那姻缘便成了路边的土，没有好坏之分，不稀罕了，这样自然也没人会惦记着拜月老，求好姻缘。”
云和一脸莫名：“歪理。”
夙商莞尔：“真话。”
这时，一芳龄女子走近，少女着杏色布裙，手拿求姻缘的木牌，对云和细声细语道：“可否求公子件事？”
云和点头，少女指向桃树：“那儿太高了，奴家挂不上去，公子……”
太害羞，话已变成气声。
云和拍拍胸/脯：“小意思。”
时有微风，古树耿耿蚀黄土，参差红绳，若藤蔓，纠缠不清。
木牌上有娟秀小楷两行，云和挂上枝头，正欲离开，恍觉枝头最高处，丛丛密叶间还藏有块木牌。
云和踮起脚，发现木牌已有些年岁了，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角落处有斑驳的印章一枚。
下树，少女道完谢后红着脸跑开，夙商询道：“刚刚在看什么。”
“桃树上最上面挂着块空牌子，”云和纳罕道，“屁都不写就挂上去，当心月老那个老酒鬼乱点鸳鸯谱。”
夙商淡淡道：“大概就是怕月老看到后故意乱点鸳鸯谱。”
“怕看到还挂牌子干嘛。”
“因为心底还是想求一段好姻缘。”
云和抽抽嘴角：“这么懂，你是不是也干过这种事。”
夙商不置可否。
暑热褪去，山道上翠意蓬蓬，松桂深寂。快到山顶时，夙商指指旁边，云和凑过去看，碧空如水净无云，稠密村居互相偎依，滢滢白水破峰而出，一脉向西。
云和倒吸气，赞许道：“真好看。”
夙商揽上他肩头：“走。”
天黑似乎只是眨眼的事。
愈往上走，人烟愈稀，云和抬头看天，道：“好黑，我们回去吧。”
夙商拢起红伞，笑道：“我们已经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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