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烛火亮起。
席上,窦昭与宋墨相对而坐,圆通法师站在廊下以千里镜观星。
安然凑过去悄声说:这就是你说的那两个人?都说这宋墨是个大魔头,我看传言不实啊。还有那位夫人,柔弱无骨,又得了重病,怎么说也不像是能做出什么事的人
圆通:噤声
安然还想问什么,见他这样说便识趣不言。
屋内,陆鸣俯身在宋墨耳旁低声道:查过了,马车里只有银票细软。
宋墨点头,陆鸣退到一旁。
窦昭尴尬地喝着汤药。对面的宋墨仍不放心,试探道:雪路难行,侯夫人又病重,非要归乡究竟是何要紧事?
窦昭低头不知如何作答,旁边妥娘掩饰道:家宅私隐,不足以向将军道也。
宋墨见窦昭眼神偏移、手指不自然地交叠,眼神锐利。
陆鸣(强硬):将军以诚相待,容你避雪歇息,侯夫人还要隐瞒,莫非有诈?
宋墨举手示意陆鸣不要再说。
宋墨:侯夫人当知大局平定尽在这几日。生死之地、存亡之道, 不可不察。
窦昭面前的烛火跳了跳,宋墨拿起一旁的茶刀, 一刀划过、精准地将过长的灯芯给裁断。俯视着窦昭,压迫之感不言而喻。
妥娘还欲再言,窦昭却坦率自嘲般的笑道:也不是甚要紧事,讲出来只怕是要污了将军耳朵。济宁侯与我异母之妹,趁我病重,暗中通奸,偏今日撞个正着。我欲立刻和离,顺天府却因京城动乱无人当值,因而只得回乡报官。
宋墨没想到实情如此难堪,有些愧疚:原来如此,是我冒犯了侯夫人。
窦昭:将军言重了,我亦不再是侯夫人,我姓窦,族中行四。
宋墨:士之耽兮,犹可说 (tuō) 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早识人心、快刀斩麻, 窦四小姐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墨忽然神情踏然,不再说话。
窦昭抬眸见他满头华发,不禁问道:将军如今掌握新朝、权柄无双,因何满头华发,眉宇间尽是失意?
宋墨忽然咳嗽了起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不料一口献血喷落到了杯子当中。
窦昭一惊,陆鸣拿出一张白帕子让宋墨擦掉嘴角的鲜血。
安然听到屋内男人的咳嗽声,看向圆通:怪不得他满头银发,原来也得病了。听他这语气,不像是个冷漠疏离之人,可我刚刚与他问好,他为何不理我呢?
圆通没搭腔。
屋内
宋墨凝了凝神:失礼了……将死之人,一生错付
窦昭瞬间被击中,看着自己手中带血的绢帕苦笑道:是的,将死之人…一生错付 ……
两人对望,顿时生起相惜之情。
宋墨:天快亮了,等天一亮我会派人护送窦四小姐安全回乡。
此时圆通看罢千里镜,从院子走回屋中,思索片刻道:对上了,荧惑入紫薇,灾乱之象,却又见流星闪耀。京城动乱,(看向宋墨)应了荧惑入紫薇。那流星…(看向窦昭)凶中藏吉,互为因果。
宋墨瞥了眼窦昭,窦昭不解:圆通法师高看我了。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不过是叨扰碗汤药、避场风雪的过客, 如何能与宋将军互为因果?
窦昭忙扶着妥娘的手站起,正要施礼,却听得火铳响起、屋中亦是地动山摇,随即刺耳的瓷哨声齐齐吹响。
宋墨猜出情状,披上甲胄,掏出身上骨笛急吹相和。看了一眼边上的安然欲言又止,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