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遇宋墨

窦昭像是受惊的兔子，攥紧胸口的衣裳，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这人黑衣行于白日，应是自夜时便一路奔逃，浑身皆是血腥味，左侧的半张脸颊遍布着烧伤后的疤痕，狰狞又可怖。

　　宋纹咳了好一会，才喘上口气，闭目说道：“你们要去哪？”

　　窦昭故作镇静，答：“我欲出城，姑娘想去何处？”

　　“劫车非我本意，只是无路可走。”宋纹盯着窦昭的眸子，她认出了窦昭，而窦昭却没认出她，如此也好，“夫人送我出城，之后便桥归桥，路归路。”

　　宋纹故作凶狠，又补了一句：“这是威胁。”

　　窦昭受了惊吓，也轻轻咳了几声，随后点点头。

　　“妥娘，往城外走吧。”

　　“是，夫人。”

　　马车稳稳当当地出城去，宋纹缩在车内一角，紧紧闭目，她之所以笃定自己时日无多，便是由于一闭眼，眼前如走马灯般忆起旧事，想起母亲，想起那个无亲缘的弟弟。

　　“宋……墨……”

　　宋纹不知不觉呓语出宋墨的名字，随即陡然惊醒，她竟呼出了宋墨的名字，如今世道混乱，多有宋墨一份功劳。

　　“姑娘……莫非识得宋墨？”窦昭有些忌惮，小心翼翼地问。

　　宋纹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沉默着闭目。

　　不多时，马车便出城，一路朝南行。

　　宋纹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便叫停了马车，掀开帘子想要下去。

　　没等她迈开步子，心口猛得一疼，眼前顿时漆黑，整个人失去意识，一头栽下马车。

　　梦里大雪皑皑，有人持刀刺入她的胸膛，口中振振有词——你当死、你当死！

　　宋纹呕着鲜血，怒而问道。

　　为何人生而负罪、生而当死！

　　宋纹醒时，睁眼还是在马车里，窦昭在替她擦拭嘴角的血。

　　宋纹坐起来，捂着微痛的心口：“你为何要救我。”

　　窦昭摇摇头：“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人死在面前。”

　　宋纹再度沉默，靠在另一边，透过窗子看向路边，出发时是白日，现下已经入夜了。

　　没想到窦昭依然如此心善，她没变，而宋纹早已面目全非。

　　夜风寒凉，吹起车帘，宋纹和窦昭双双看到前路上那个小姑娘，妥娘心里担忧着窦昭，一时失神竟然没瞧见，马蹄竟然直直地朝小女孩踏去。

　　“停下！”

　　宋纹忍着痛楚过去勒妥娘手里的缰绳，却适得其反，马匹嘶鸣一声即将暴走，整个车身也几乎要翻过去。

　　却听远处马蹄声响，一杆长枪破空击碎车轮，车身倾斜，窦昭摔在车内，而宋纹则是被甩出去，在即将摔进冰冷的地面前，被一个结实的臂膀拦腰接住。

　　腰上的伤口痛得她呜咽一声，喉咙里又有些甜，余光看见金甲白发的将军，头晕目眩也来不及多想。

　　窦昭被妥娘从歪倒的马车里扶起来，缰绳已断，好在窦昭也没有受伤。

　　听闻宋墨将军一杆长枪索命，年少鹤发，此时扎营城外应距离此地不远。

　　“你是……宋墨将军？”

　　听闻窦昭的话，宋墨冷着眸子看过去，窦昭瑟缩了一下不再言语，宋墨的眼神也落在了臂弯里的黑衣女子。

　　浑身是伤，气息不稳，若非吊着一口气，估计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