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钟晏安沉思着一口闷了祂不怎么喜欢喝的牛奶,有股腥味,下次可以放些姜去腥。
“我有一次看到祂在拔我的白菜秧……”还丢到地上踩了几脚。
钟晏安慢吞吞地说着这件事,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是在暗搓搓告状。
“唔——是我大意了,我给你指的那块空地里面有祂种的太阳花种子……我给祂解释了很多遍在这种季节根本就不可能发芽,我竟然忘记了。实在抱歉,祂以为是你拔了祂的花。”
维斯扶额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歉意。
“没关系,再说了,这种小事一般不会记得太清楚。”钟晏安摇头表示没关系,换作是祂,可能根本就记不起这样的琐事。
“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晏安。”维斯在听到钟晏安给祂的解释,并没有顺着台阶下,而是很严肃的给自己这缺乏责任感的学生解释:“我是他们的家长,我的责任就是参与他们的成长,教他们为人处世,关心他们的身心健康。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牢记在心,尽我所能的给予他们公正的爱。不可否认,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我能清楚的意识到。”
“哦……是这样啊。这和我的养育方式不一样。”
“你那才不是养育,晏安,你仔细想想,在你的故乡,你和他们的相处模式真的是长辈与小辈之间的相处模式吗?”维斯的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却莫名的沉沉压在钟晏安的心上。
“当然——”钟晏安像是要证明些什么似的,迫不及待的就想认可。
话头突然止住。
细想下来,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特意关注过他们的成长,一切都是先生在打理生活中的琐事,而祂只需要努力汲取只是,壮大自我,不被人轻视便好。
先生待祂就如同对待自己亲生骨肉似的,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中怕摔,舍不得自己受一点委屈。这就更不要说自己同省市一起生活时的态度了——全然是他们在照顾自己,满足自己的所有需求。
维斯看到钟晏安这副呆呆的表情,无奈的叹息一声。祂以前就觉得种花家的孩子们太过于早熟,先前还羡慕过这种成熟稳重,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看,他们将这个意识体养成什么样了,娇气还没有责任感。
难怪共突然决定将钟晏安送到祂这里来进修,打得祂措手不及。
钟晏安的出现,就像突然发难的猫,用自己尚且稚嫩的利爪勾乱了维斯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毛线团,打乱了维斯对未来的计划。
搞的一团糟,这次俄生气也有钟晏安一部分的责任。
偏偏祂的学生还不自知,仍然向大人展示自己纯洁的世界,什么都不知道,大人教祂什么就学什么,丝毫不会起疑,照单全收。
要是遇到一个不检点亦或是心怀不轨的意识体,这单纯的意识体不知道会被灌输一些什么知识。会不会被欺负得眼中噙满了泪水,还依旧眷念的依偎在意识体怀里。
啧。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维斯烦躁的皱了皱眉。
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没关系,晏安,你已经意识到以前的相处不对,既然龚先生将你送到我身边,我就会尽到老师的义务,教会你什么是责任。”维斯很快收敛了自己的心绪,祂自认为自己在众多意识体中算得上正人君子,绝不会做一些龌蹉之事。
“我知道了。我相信老师。”钟晏安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祂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先生他们之间的相处有什么不对。但为了老师不在教训自己,钟晏安还是乖乖的点头。
“对了,我昨天还在那地方堆了雪人,他会不会把雪人的头给削了?”钟晏安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放下空杯子去牵维斯的手。
“老师昨天在和那些商人在谈事情,就没有打扰您。我现在带您去看看好吗?”
虽然是在询问这个神色还有些不太相信的男人,但钟晏安牵人的动作没停,直接牵着维斯往侧边的小阳台走去。
冰凉圆润的指尖滑过干燥炽热的掌心握住了斯拉夫人粗壮的手腕,黄种人中偏白的肤色在斯拉夫人冷白的肤色衬托下像一块常握在手中把玩的羊脂玉。
温润滑腻。
这小孩的手怎么这么软,这么小,才堪堪环住祂的手腕。力气也小,握着都没有感觉,想一块柔软的绸缎轻轻的缠绕在自己手上似的。
维斯怔怔地任由钟晏安牵着祂,将祂带到正厅外的阳台上。
“看,完成了一半的全家福!”
钟晏安被凉烈的寒风吹得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但很快又被一件温暖的外衣包裹住了。
上面是浆果清甜的气息。
是维斯的香水味。
甜甜的,像小孩子用的东西,但是很好闻。
真是个矛盾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