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城外,梵音寺。
偏僻的一间屋内,周生辰斜靠着塌,手搭在膝盖上,似在假寐,清俊眉眼下挂着微微乌黑的眼圈。
随着一人推门而入,他睁开眼道:“你来了。”
嗓音带着哑意。
刘元提着两坛桑落酒,大步流星走向他。
“你离开中州埋下的,如今还剩下两坛,全在这了。”
周生辰笑了笑,接过其中一瓶。
“你怎不问我为何在此?”
刘元仰头喝下一大口桑落,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
“西洲传来你因悲害病的消息,如今这人好端端在这……自幼时便看不懂你,你想说便说,少揶揄我。”
“淮时他们可都好?”
“问昔日旧友是假,想打探高氏在宫中之事是真吧?”他将酒坛捏在手中摩挲,冷笑:“高氏一族因权谋私,害人无数,这都是报应。”
刘元抬头盯着周生辰,质问道:“如今宫中漼家一族选了贵嫔,拥立了太子登基,你倒是这时候来了?”
周生辰放下酒坛,起身背对刘元:“我是来送送皇兄。”
“还有呢?”
“破流言!”
“嘁……”刘元嗤笑出声,“周生辰啊周生辰,幼时的意气风发,如今的愚忠,谢崇倒是将你教得极好。”
他站起身摆手:“说罢,需要我做什么。”
“望刘将军看在往日情分,替本王向漼广送一封信。”周生辰行礼。
“好啊……自请命,远离朝堂的小南辰王……”
“也有蹚这趟浑水的时候,本将军倒是很期待你会将中州格局变成如何模样……信拿来吧。”
周生辰见刘元向他伸出双手,便笑着递上了信。
“拜托了。”
“放心吧,我刘某人一向说到做到,告辞。”
见刘元逐渐远去,他叹了叹气。
前世刘元勾结赵腾挟持太后反叛,最后死在了自己手里,当时他一心只为忠军平叛,也未曾问他缘由,也不知他这性子,到底是被人当剑使……
如今到这中州城外,比前世快了几日,消息也未曾泄露,但愿来得及阻止时宜改订下的婚约。
他揉了揉发疼的头,又猛灌了几口桑落酒,才觉松快了些。
中州,入夜,漼府。
漼广刚从宫中回来,一脚踏入书房,管家便递上了信。
他呵道:“不是说这几日正是风口浪尖,除了漼家,任何人都不得传信进来吗?”
管家急忙道:“宗主!是刘小将军派人送来的”
他眉头一皱,
刘家不是闭门躲祸,生怕被高太后牵连吗?
他接过信件,进入了书房。
书房里。
烛光摇曳,将漼广双鬓白丝,映照在信纸上。
漼广面色凝重将信放在了火舌旁,任由信纸变成了片片灰烬,陷入了沉思与纠结。
“小南辰王只身一人,求见漼公,事关皇兄之死,还望漼公看在先皇面子上,替本王掩盖……”
这是在提醒我,莫负皇恩啊……
他想起了先皇还年幼时,明明是九五之尊却行着师生礼节,郑重地对他说:“漼太傅,得您辅之,朕才有如今之才,愿您长留于中州,替朕守好北陈可好?”
漼广长叹一口气,罢了,想必小南辰王一人也并不能对大局有何影响。
“来人,备马,明日去梵音寺为皇太妃求一本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