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小雨。
周生辰起身打开厢房的窗户,瞧向被雨水洗礼的树叶,格外脆嫩。
昨日喝了酒,却难得睡了个好觉。
“恩人,人来了。”门外有人轻唤。
他回神打开门,只见沈阳和漼广撑着伞站在雨中。
沈阳是他年少离开中州,在城外救下的乞儿,送到这梵音寺,如今却成了方丈最疼爱的弟子。
“不知小南辰王约老臣,所谓何事?”漼广声音略微苍老却透着平稳,
周生辰不由得想到他前世,临到死也在为漼氏一族殚精竭虑。
可敬可叹。
“漼太傅,许久不见。”他附身行礼。
漼广回礼道:“王爷客气了。”
沈阳着急:“你俩就先别寒暄,先进去说。”
周生辰侧身。
“请。”
“贫僧去替两位温茶来。”
漼广不愿多待,迈步房中,坐在塌上开口。
“王爷所说先皇去世之事,有何端倪?”
“皇兄之事,本王所知并不多,不过是有笔交易想与太傅做。”
周生辰深邃的眼里带着思量。
“本王自幼得皇兄抚养,长兄如父,自幼时便许下誓言,此生再不入中州,要替皇兄守好北陈……”
“可如今他……本王必是要来送上一程。”
见漼广沉吟不言,他继续道:“此为第一事。”
“第二件事,便是为了漼家而来。”
漼广抬头看向他,布满沟壑的脸上扯出笑。
“王爷所求为何?”
“想必太傅也知,这漼家婚约,皇太妃一直以高太后为由,屡屡推脱。”
他端坐的身子微微侧向漼广。
“坊间传言,本王拥兵七十万,家臣数千,有谋逆之心……”真诚的眼神带着希冀,“太傅也曾教过我,难道也信这流言?。”
漼广眉毛一抖,笑了笑:“王爷自然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只是漼家唯有老臣一人在朝中,人微言轻,独善其身已经艰难,怕是……”
周生辰低眉苦笑,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苍凉和孤寂。
“狡兔死,走狗烹,本王知,太傅都是为了北陈和漼家。”
“如今皇上虽年幼,皇太妃独揽大权……皇上总会长大,必会有一场争斗,到时以漼太傅的身体,又能护住漼家几时。”
漼广只觉得小南辰王心思之深,目光之远,愈发觉得此地不能多待。
连忙起身道:“王爷对老臣掏心掏腹,感激不尽,老臣今日全当未见过王爷,这就请辞……”
说罢,转身往门外走去。
周生辰见时机到了,缓缓开口:“太傅,西洲过了一条河便是南萧,听闻南萧格外仰慕漼家清流之学……”
高声道:“太傅为何不为漼家坞水房留条后路?本王可保证,只要太傅答应一个条件。从此,南辰王府,便是漼家后盾,南萧的路,本王替你们搭……”
漼广停下脚步,感觉眉毛都快烧起来了,若不是多年沉浮官场,他恐怕都要失态了。
回头连忙呵止。
“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可是叛国!老臣是看在先皇的嘱托下,才来见一面,还望王爷莫再攀扯漼家。”
周生辰皱眉,感觉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但仍撑着劝说。
“本王知道太傅自认婚约一事可解决漼家之祸,这样,倘若过几日,皇太妃仍推脱,甚至蒙混,您再想想要不要拒绝。”
漼广思索片刻,叹了叹。
深深看了面前的少年,挺拔的身姿,宽阔的肩上似乎压着沉重的东西。
“条件。”
周生辰抬头,目光偏执和深远,一字一顿,格外用力。
“本王,只要漼家一女……漼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