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艰难地穿透云层，透过医院病房那斑驳的窗户，洒在林悦毫无血色的脸上。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双眼，眼眸里却没了往昔灵动光芒，只剩陌生与疏离，仿若误入陌生领地的小鹿，满是警惕。
顾言守在床边打了个盹，听到动静瞬间惊醒，眼眶还挂着熬夜的血丝，见林悦睁眼，眼眶瞬间泛红，激动地扑上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因哽咽而微微发颤：“悦悦，你终于醒了！可把我吓坏了。”
林悦却下意识往回缩手，眉头紧蹙，眼神里满是茫然，轻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抓着我的手？” 那冷淡疏离的口吻，像一盆冷水，直直浇灭顾言心头的喜悦之火。
顾言呆愣当场，眼眶里泪水打转，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悦悦，我是顾言啊，你的男朋友，咱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你不记得了？” 说着，他手忙脚乱地从一旁桌上拿起两人合照，递到林悦眼前，照片里两人笑容灿烂，紧紧依偎。
林悦接过照片，端详许久，脸上困惑不减，摇了摇头：“我…… 没什么印象，头好痛。” 她抬手揉着太阳穴，每一下动作都扯得顾言心疼不已。
这时，医生带着护士走进病房查房，顾言仿若抓到救命稻草，急切问道：“医生，悦悦她醒了，可她不认识我了，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翻看了下病历，神色凝重，目光温和地看向林悦，轻声解释：“姑娘，你出了车祸，头部受创，导致逆行性遗忘，丢失了近几年的记忆。不过别太担心，这不是罕见情况，我经手过好几个类似病患，有个小伙子也是车祸后失忆，起初连家人都认不出，但在悉心照料、慢慢引导下，记忆一点点就回来了。你还年轻，身体恢复力强，保持好心情，配合治疗，康复希望很大的。” 医生的声音沉稳又温和，像是给病房里凝重的空气注入一丝安定力量。
护士跟着上前，一边熟练地为林悦量血压、测体温，一边轻声搭话：“姑娘，你都不知道你昏睡这几天，你男朋友可没合过眼，守在这儿寸步不离，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满眼红血丝，看着怪让人心疼的。就盼着你赶紧好起来呢。”
林悦垂眸，沉默不语，心里乱糟糟的。护士的话她听进了耳里，下意识抬眸瞥向顾言，只见他眼下乌青，胡子拉碴，确实满脸疲惫。可此刻，这些画面却勾不起她心底半分熟悉感，脑海中反倒是闪过几缕模糊光影，似是扭曲变形的人脸、尖锐刺耳的刹车声，那些一闪而过的恐惧画面让她心口一紧，莫名烦躁起来。
待医生护士离开，顾言稳了稳心神，强挤出一丝笑容，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轻声说道：“悦悦，别怕，就算你暂时记不得了，我会一直在这陪着你，把过往一件件说给你听。你看，这是咱们大学社团招新时认识的，当时你穿着条碎花裙，站在人群里冲我笑，那模样，我一眼就记住了。”
林悦紧咬下唇，沉默片刻后，还是忍不住打断：“我想独自静一静，你先歇会儿，脑袋嗡嗡的，听不进东西。” 她别过头，避开顾言那满是期待的目光，手指不自觉揪紧床单，身体微微紧绷。
顾言僵在原地，双手紧攥衣角，指节泛白，满心苦涩。他缓缓起身，走出病房。来到走廊尽头，他抬手狠狠砸向墙壁，喃喃自语：“怎么就忘了呢？明明那些回忆那么美好……” 一瞬间，往昔林悦温柔安慰他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 那次他面试失利，失魂落魄地窝在沙发，林悦挨着他坐下，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软糯说道：“言言，这点小坎儿算啥，你在我眼里一直超厉害的，往后机会多着呢。” 可如今，只剩他孤立无援地守在这，试图拼凑碎落一地的回忆，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眼眶发酸。
稍作平复，顾言又振作起来，他跑回家，翻箱倒柜找出恋爱相册，相册里每张照片背后都贴着便签，密密麻麻写满当时的小插曲、两人心情；又翻出情侣日记，一笔一划都是过往岁月痕迹。他把这些宝贝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易碎的希望，匆匆赶回医院。
重新站在病房门口，顾言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林悦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望着窗外，听到声响，扭头看向他，目光依旧冷淡。顾言走上前，把相册、日记轻轻放在床边桌上，柔声道：“悦悦，我知道你现在抵触，这些东西先放这儿，等你愿意了，就翻翻，里面全是咱们的回忆。”
林悦瞥了一眼，没吭声。顾言接着说：“等你身体再好些，我带你重游定情地，去咱们第一次约会的公园，去常去的海边，说不定到那儿，熟悉感就回来了。”
顾言顿了顿，目光忽然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宠溺与怀念，轻声说道：“悦悦，还记得那次社团活动吗？你耍赖抢我小零食，从那起我就知道，这辈子被你‘拿捏’得死死的。咱那时候多开心呐，你一边吃还一边冲我做鬼脸，说什么‘先到先得，这包零食归本姑娘啦’，那些小细节我都记着呢，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让我带你把这些回忆都找回来。” 说着，他目光灼灼，透着股执拗劲儿，却又小心翼翼，生怕再惹林悦不快。
林悦抿了抿唇，心底泛起一丝复杂情绪，沉默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轻声应道：“那…… 好吧，不过我现在真的很累，想先睡会儿。”
“好，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顾言如获大赦，轻手轻脚退出病房，守在门口长椅上，满心煎熬却又怀揣一丝执着 —— 爱，定能唤醒沉睡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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