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守在病房外,眼睛紧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用目光穿透门板,时刻留意林悦的动静。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他坐在长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满心都是病房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恋人。
这时,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交警打来的电话,告知肇事司机已被依法拘留,目前酒测结果远超醉驾标准,后续会按流程处理,肇事司机需承担刑事与民事赔偿责任。顾言握着手机,眉头紧皱,咬牙切齿道:“他这一醉驾,差点毁了我们一辈子,必须严惩!绝不能轻饶。” 说罢,又长舒一口气,心想至少肇事者被控制住了,也算给这场灾祸讨个说法,只是林悦的失忆,却不知要用多少代价才能挽回。
病房里,林悦悠悠转醒,脑袋依旧昏沉,环顾四周陌生的白墙、仪器,心底那股莫名的恐慌与抵触愈发浓烈。顾言推门而入,手里端着刚打好的热粥,满脸笑意,还亲昵地唤了一声:“我的悦宝,醒啦,我煮了你爱喝的蔬菜粥,趁热喝点,垫垫肚子。” 说着,便坐到床边,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递向林悦。
林悦却别过头,眉头紧蹙,烦躁地嚷道:“别叫我悦宝!我说了,我不想吃,也不用你这么照顾我,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与不耐。
顾言身形一僵,手中勺子微微颤抖,热粥溅出几滴,烫红了手背,他却似浑然不觉疼痛,眼眶泛红,不死心地软声劝道:“悦宝,你多少吃点呀,你身体还虚着呢,要是饿坏了可怎么好?我保证吃完我就安静待着,不打扰你。”
林悦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喊道:“你懂什么呀!我现在脑袋一团乱麻,什么都记不起来,睁眼看到的都是陌生东西,我害怕极了!你别在这围着我转了,我真的吃不下。” 说着,情绪陡然激动起来,一把打翻顾言手中的粥,陶瓷碗 “哐当” 一声摔碎在地,热粥淌了一地,狼藉不堪。
顾言呆立当场,望着满地碎片,心口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林悦也愣住了,看着眼前狼狈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倔强与烦躁还是占了上风,她把被子一扯,蒙住头,闷声道:“你快走。”
顾言默默收拾完残局,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在门口靠着墙缓缓蹲下,双手抱头,泪水夺眶而出。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往昔的甜蜜瞬间:两人在公园长椅上分享一根冰淇淋,你一口我一口,甜到心底;林悦生病时,他守在床边,她还撒娇要听睡前故事…… 可如今,病房里只剩一片冰冷孤寂,对比太过惨烈,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林悦躲在被子里,脑海中混乱的画面走马灯似的闪现,那些陌生脸庞、嘈杂声响搅得她几近崩溃。忽然,一片湛蓝的大海、古朴的街道在她眼前一晃而过,那画面透着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有个声音在心底召唤她前往。趁着顾言离开去买饭的空当,林悦咬咬牙,迅速拔掉手上的输液针,简单收拾了下,攥紧衣角。此刻她心里乱作一团,既恐惧被顾言追回、打断自己追寻真相的路,又对这未知旅程极度忐忑;脑海中闪现模糊画面时,有瞬间的惊喜,可转瞬又被迷茫替代。最终,她还是偷偷溜出了病房。
一路跌跌撞撞出了医院,林悦辨不清方向,只凭着那股模糊的直觉,坐上了前往海滨小城的客车。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风声呼啸着灌进车窗,吹乱了她的发丝。林悦额头汗珠滚落,脸色愈发惨白,身体虚弱得直打哆嗦,可眼神却透着股执念,死死盯着窗外,仿佛那片未知的海滨小城藏着她人生的所有答案。
抵达小城时,天色渐暗,海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扑面而来,轻柔地拂过林悦的发丝、衣角,像是大海温柔的抚摸。那股浓郁的咸湿味儿萦绕在鼻腔,钻进肺腑,陌生又新奇。林悦拖着虚弱的身子走进一家咖啡店,老板看着她苍白脸色,皱眉问道:“姑娘,你脸色可不太好?” 林悦刚要开口,一阵眩晕袭来,她身形一晃,眼前一黑,径直栽倒在地。
咖啡店常客苏然正巧进门,见状,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接住林悦。他身形高大挺拔,面容英俊,眉眼间透着温润气质,着急喊道:“姑娘,醒醒!” 待林悦悠悠转醒,他扶着她坐下,轻声问道:“你怎么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悦眼神茫然,摇了摇头:“我……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谢谢您。”
苏然看着她柔弱模样,心生怜惜,柔声道:“别逞强了,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林悦一听 “医院” 二字,像受惊的兔子,拼命摇头:“不,不去医院,我真的没事,休息下就好。”
苏然见她如此抗拒,便不再强求,转而说道:“那行,我先扶你到旁边坐下,给你倒杯热水,缓一缓。”
林悦坐在咖啡店角落,手捧着热水杯,暖意从掌心蔓延至全身。苏然坐在对面,时不时投来关切目光,轻声与她搭话:“你不是本地人吧?来这儿是旅游,还是办事?” 言语间,带着小城人独有的悠闲与诗意。
林悦垂眸,犹豫片刻,轻声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脑海里一直有这儿的画面,就找过来了。”
苏然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如此奇妙的牵引,倒像是命运的丝线在悄悄拉扯。说不定这儿藏着你遗失的某段珍贵记忆呢,又或是命运特意安排这场邂逅。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倒是认识些民宿老板,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林悦心头一暖,抬眸看向苏然,真诚道:“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这一刻,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却善意满满的男人,林悦孤独无依的心仿若寻到了一丝慰藉,疲惫感如潮水般涌上,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双眼。
苏然默默守在一旁,看着林悦恬静睡颜,心底莫名触动。是初见她柔弱无助时的怜惜,是对她口中神秘记忆牵引的好奇,亦或是刹那间的心弦拨动、心动使然,连他自己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