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仙与纪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他们来时本就是深夜,如今天快亮了,屋内的人走了出来。
蒋少仙从这簌簌的雪花掉落中,似是听到了一声叹息,虽然没听清,但她知道,肯定是宋墨又在头疼于她的不听话了。
反正他总是拿她没办法。
很快的,蒋少仙的肩膀上又增加了一层重量,厚密的绒毛包裹了上来,还未动,身后又有温热的触感蔓延开,一双有力的臂膀环抱住她,还把她的双手都拢在掌心捂热,她整个人仿佛陷进了密不透风的暖炉中。
“在聊什么?”他淡淡问到。
蒋少仙知道他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也知道他生气了。
“没什么,聊的山南海北、七零八落的,我也记不清聊了什么。”
宋墨沉默了一顺,缓缓道:“下次别站在外面这么久。”
蒋少仙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捧起了他的脸,笑意轻柔地安抚道:
“下次不找他聊了,这圆通大师,一张嘴,言语就如淬了毒的利箭一般,还文绉绉的引经据典,真是累的慌。”
宋墨抓住她的手,低了低头,下巴在她的掌心蹭了蹭,轻声道:“嗯,我陪你聊。”
窦昭在一旁看着这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心里有些尴尬,她转过头,看向了纪咏道:
“大师在看什么?”
纪咏悠然道:“昨夜观星,见荧惑入紫薇,此乃灾乱之象。今见而等诸人,果应彼象,然而......”
窦昭问道:“然而?”
“乃见流星划于天际,为携希望与新生之兆,如此岂不相悖乎?”
纪咏摇了摇头,抬眸看向窦昭,顿了两秒,恍然道:“幸者背后隐祸端,厄极之时常逢转折,福祸相倚,凶中藏吉,诚如是也。”
窦昭孱弱的身躯于这凛冽朔风中略显单薄,但坚毅的目光似能穿透这漫天风雪,直达那藏污纳垢的济宁侯府。
“那便借大师吉言,望我等都能顺利度过此次难关。”
突然,佛寺外火铳声响起,屋里亦是地动山摇,随即刺耳的瓷哨声齐齐吹响。
一听到这信号,宋墨心里升起一股阴霾,他动作极快地披上甲胄,掏出身上骨笛急吹相和,此时他的面容冷峻至极,戾气甚重,鬓发与霜雪融为一体。
“他们来了,万佛寺后山我已经提前让人清理残兵,并派兵把手,还请圆通大师带少仙和窦四小姐前往后山暂避,须臾战起,沙场纷乱,恐难顾及你们。”
临走之前,宋墨看了蒋少仙一眼,眉梢眼角尽是化不开的温柔与惆怅。
“等我回来。”
......
三人来到万佛寺后山,地面上都是缉影军和定国军的尸首,甬道被染的鲜红,只听到周围传来几声沉重的喘息。
艰难越过尸首,石窟之内,里面满是书架和藏书。
在一片寂静中,纪咏突然说道:
“蠢材们,莫要立此发呆了,危殆将至,若想要苟延残喘,就麻溜的避开,勿连累他人。”
蒋少仙和窦昭两个伤残人士,只能互相牵扯着走快些,只是步子稍慢,就要被这和尚念叨,蒋少仙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这么毒舌,是怎么活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纪咏看她们俩行路确实艰难,走过去扶了一把,“毒舌?此词语甚是新颖贴切,亦出自你所处之世界?”
“岂止啊,”少女容色如纸,眉却若春山含黛,此刻微微挑起,狡黠又明亮,“这还不是最贴切的词呢。”
纪咏顺着她,“哦?试言之。”
蒋少仙憋着笑意:“在我们那儿,你们和尚可不是叫和尚......”
纪咏预感不妙,刚想说他不想听了,却止不住少女的话音。
“......叫秃驴。”
窦昭前面听着他们的对话还似懂非懂,但这句,她却懂得明明白白,也忍不住笑着应和了一句。
“我们这儿的和尚也叫秃驴,不过,貌不及圆通大师俊秀。”
纵使是夸奖,听着也不像个正经夸奖,纪咏一个男子对两个女子,争辩得胜,则失礼节风度,争辩不过,又颇为吃亏,纪咏向来不是个爱吃亏的主。
他心念道这两位都不似寻常女子,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这都要死了,还玩闹的出来。
“尔等心态甚佳,宜续持之,或可得新机也。”
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文绉绉的话,纪咏便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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