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便明白了,但她没回去。
她肃容跪下,扬起声音道:“臣妾自知朝政大事不容臣妾多嘴,臣妾也并非要来为父亲请罪。然而陵容身为父亲女儿,也不能眼看父亲受牢狱之苦却安坐宫中,便只能陪着父亲一同向皇上请罪,以全孝道!”
她说完便俯身行一大礼,随后直起身子静静跪着,不再多言。
苏培盛在旁看着,无奈叹气。又转身进殿了。
此时正是晌午,日头最毒的时候。
安陵容垂下眼睫,上方的太阳很快就晒得她头晕起来,身上的里衣也被汗湿,黏腻地粘在身上不舒服。但她仍是咬着牙硬撑,脊背都不曾弯过。
殿内。
皇上捧起茶盏,随意问起:“她还在外面?”
苏培盛自然知道皇上说的是谁,赶紧回话。
“安答应一直在外边跪着,估摸着到现在也快有半个时辰了。”
“叫她进来吧。”皇上吩咐道。
苏培盛赶忙应是,出去带安陵容进来。
安陵容得知皇上要见她,顿时喜出望外,急忙站起,苏公公赶紧叫了小厦子上前扶着。
安陵容顾不得腿上的酸痛,忙道:“多谢苏公公了,我没事,还是面见皇上要紧。”
她跟着苏培盛的脚步,终于进了殿。
因为跪了太久,她走得很慢,或许膝盖已经受了伤,每走一步便扯着疼。但她顾不得这些,进了殿便直直跪下,俯身行礼。
“多谢皇上愿意见臣妾一面。”
皇上坐在上首,瞧着她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声音也冷淡。
“你这般孝顺,即使你父亲身在狱中,想必他若得知也会欣慰。”
安陵容抬起脸,神色平静,语气也是平稳没什么起伏。她说:“臣妾父亲一向不喜臣妾,臣妾不知父亲知道后是否欣慰,臣妾跪在殿外,除了替父亲请罪,也是因为臣妾对父亲心有歉疚。”
见此,皇上倒真是有些意外,“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安陵容深深吸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已满是坚定。
她抬眼对上皇上审视的目光,坦诚地说起自己的想法来。
“臣妾父亲身为朝廷命官,办砸了差事,有负皇上圣恩,受到惩处也是理所应当。不如此,也不足以叫旁人记住教训;有父亲和其余人的教训在,往后旁人便不敢不尽心为陛下当差!因此,陛下对父亲的任何惩处,臣妾绝无二话。”
“只是……”她眼中很快蓄起泪花,皇上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她压制住涌起的泪意,稳住声线继续说:“只是求皇上在处置父亲时,能开恩饶恕我母亲……”
“我母亲为了父亲操劳半生,熬坏了身体,还要分心抚育我,格外不易。父亲当官后她也未曾过上好日子,反倒更艰难……”她略去父亲宠妾灭妻的事情,继续道:“往常臣妾在家中时,到还能帮衬她些许,如今臣妾离了家,还不知她要如何受人磋磨!母亲辛苦了一生,从未在父亲处得到什么,若还要她因父亲之错受到牵连不得安生,臣妾更是无颜再苟活!”
“恳请皇上,饶臣妾母亲一命,臣妾感激不尽,哪怕为此被一同治罪,臣妾也心甘情愿!”
她说完便再度俯下身行大礼,静等上首的皇上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