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那日,安陵容带着自己的小包袱辞别姨娘进了宫,临行前,她将自己写好的两封信交给姨娘。
“劳烦姨娘了,陵容往后再不能回来尽孝,还望姨娘能多照拂我母亲!往后我也会常常捎些东西回来的。若是有幸能承宠,也不会忘了家里。”
她这两封信,一封给母亲,其中满是她与另一个久未见母亲的孩子的思念之情;另一封则是全权由身居高位的自己写给父亲的,其中威逼利诱,只为让父亲少惹些事,也少让母亲伤心。
甚至今日这番话,也是说给那些人听的,让他们都忌惮些,少欺负母亲,也能让母亲好过些。
山高路远,一进宫门更是天人永隔,而她却不得不主动走进这必死之局里。
独自坐在轿中,少女垂下的眼睛里隐约闪烁着晶莹,却忍住了没落下来。她说:“姐姐,往后就只剩咱们了。”
“……你叫我什么?”心中那个自己沉默了几瞬才犹豫着问。
“虽然你我本是同一人,但也不好总是没个正经称呼。既然你比我大,我自然该叫你一声姐姐;更何况你又教了我这许多,我敬着你些也是应当的。”安陵容细细解释了缘由后,小心地问道:“你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不,我只是不习惯。”她又补充道:“我们是同一个人,注定要站在一起的,你不必对我太过小心翼翼。”
“好啊,姐姐!”
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女,入宫后跟着领路的太监一路走着,眼珠儿好奇地偷觑着一路上的殿宇,脑中还有个适时为她答疑解惑的,着实叫安陵容开了眼界。
到了门前,才有一宫女小跑着迎上来,向她请安。刚说没两句,一旁走来了个娇纵的女子,正是夏冬春,如今是夏常在了。
“嫔妾答应安氏,给夏常在请安。”她俯身行礼,毫无错漏。
进宫前有嬷嬷前来教导礼仪,不过安陵容住在客栈,行事都不大方便,看着也知道没什么家世背景,嬷嬷教导起来也并不用心。好在有个无所不知的姐姐在,夜里悄悄给她开小灶,礼仪这方面自然无可挑剔。
夏常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挑眉问道:“瞧着眼生,不是京城人士吧?”
安陵容抬眼对上她的眼睛,未语先笑,“家父松阳县丞安比槐。”
夏常在立马露出个不屑的表情,不满道:“你这样的家世,竟也能入宫!还跟我一宫住着,真是晦气!”
安陵容立刻肃容道:“常在慎言!中选的秀女皆是入了皇上太后的眼才能得此殊荣入宫为妃,常在此言可是在质疑皇上与太后的旨意?”
夏常在也知道这不是小事,脸色大变,急急辩解道:“我可没这个意思,你不要胡说八道!”
她左右张望着,生怕这些话被旁人听去,穿到皇上太后耳朵里治自己一个大不敬之罪,只得偃旗息鼓,狠狠瞪了安陵容两眼便转身回宫去了。
安陵容神情冷淡,转过身看着宝娟轻声道:“咱们进去吧。”
宝娟恭敬应是。
安陵容想着刚刚那个娇纵明艳的女子,想着她过不了多久便会鲜血淋漓的样子,心中便升不起太多的气来,唯有齿冷。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不可行差踏错,更不能落到这般田地连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