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落了锁。
下班了，一天的工作结束，吴邪回到自己的家，在玄关换鞋，看见了熟悉的，逃不掉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物品。
张起灵就坐在沙发上，不进客厅便能看到。
“……”吴邪没有说话，脱了外套，回到房间。
房间的门被敲响，随后，张起灵的声音出现了在门外。
“换好睡衣就出来，我们谈一谈。”
…
脚步声离去，吴邪把自己埋进了膝盖。
……
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张起灵余光看见吴邪终于走了出来。
这段感情的结束与否他看的很重要，又或者他本身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能尊重，哪怕一次我的意愿……”
“你说什么？”吴邪的声音太细弱蚊音，哪怕他自己都听不清。
吴邪摇摇头，没有选择重复一遍。
因为我都是为了你好。
反正永远都是种类似的回答。
“什么时候想的分手。”
“第一年结束的时候。”
“为什么要分？”
“……我说过很多遍了。”
“那个驳回。”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
就像是审讯……也是，他的职业，就是和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工作占了他人生的大部分，也让他把这些习惯带到了他面前。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客厅陷入了张起灵的食指一点点敲打桌面的动静。
吴邪受不了这种声音，他微微偏头，如果……如果他提前知道，知道他幻想了二十来年的人会是这样，像一个帝王般统治他。那些温柔的滤镜碎掉了，那世上又本就不可能存在的人啊……
……
“……”张起灵皱眉。
他不明白。
张起灵的家族显赫，在这个时代也吃尽红利，他从小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严苛的家族内部教导，刻意的引导，将他培养成了一个绝对的独裁者，领导者。
这样一个童年幸福，性格正义，胸怀大局，又绝对理智冷静的人，怎会理解那些与他绝缘的儿女情长小心思。
或许是他的心太硬了，太冷了，他有，一年的时间，吴邪还没有打破。
可是吴邪不愿花时间去打破了。
他看出来了，他心中的神明，他的英雄，他的救命恩人，是一个时代的良药，是圣人，是伟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家庭中的好丈夫。
他的未来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璀璨，但吴邪不愿意成为这个所谓背后的人。
…
“我不适合你。”
最后，吴邪说。
张起灵太高了，不是身高的高。
…
张起灵看见了，他长到这么大，这是在吴邪身上第一次，在旁人身上无数次，感受到的氛围。
一种疏远感，一种带着愧疚、自卑、惧怕、伏低……等一些情绪混杂的疏远感。
最开始是其他堂兄堂弟，那些家族里血统没有他纯，地位没有他高的兄弟，再后来是同学，是同事。
他没有朋友，除了黑瞎子，黑瞎子是唯一一个没有在和他相处后露出那些情绪的人。
所以他只有黑瞎子这么一个朋友，黑瞎子说，像他这样的人，就要趁现在好好抱紧大腿，不然以后就高攀不起了。
张起灵的简历和过去是好看的，同时也是孤独的。
他越孤独，张家的掌权人便越满意。
他为什么要抓着吴邪不放？
吴邪的出现，吴邪的性格，吴邪的死缠烂打……便很打破常规，这触动了张起灵心中那根，被家族条条框框压制已久的弦，他心中的道德感很高，救人无数的过去，却又像黑洞一样……而吴邪的出现是告诉了他，他是可以收取回报的，吴邪就是来报恩的。
他的孤独，他本应习惯，可他还清楚，自己还未完全成熟，所以他内心深处没有死心，还有期待，他的孤独可以被打破，可以由吴邪来带领他走出去……身份上的区别，是黑瞎子这个朋友代替不了的。
那一年，他过得很开心，或许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们编制的心理医生有所察觉，说他没有以前那么冷酷了。
可也只持续了一年，吴邪便也要像那些过往的路人，要离开他。
为什么黑瞎子最特殊，张起灵品出了这个人与外边极其不相符的内心，看似大方，实则心思细腻，所以他知道他们两人间，最适合的心理距离是多少，他们可以做兄弟，甚至可以谈心，但他做不了他的医生。
吴邪成功疗养了他一年，在他的“病”有所好转时，他要走了，如果他走了，自己的“病”又该怎么办？是回到原来的情况，还是更糟糕，变得更加封闭，更加冷酷，更加……他口中的“不近人情”？
张起灵不清楚，这是他感受不出来的，他看不到自己的“病”，永远都是由别人的话和行为来猜测自己病的有多严重。
他被家族培养出来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能离开吴邪。
吴邪早就不是一个他救过，却忘记的人那么简单。
吴邪是他的药。
是他出过钱，熬了二十年的药。
………………
可是就连他的“医生”，他的“药”，他的吴邪，都第一次的露出了那种疏远的眼神。那那些大吵大闹又算得了什么。
……还有什么意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