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比人气死人

秋日的清晨，阳光透着树叶的缝隙透下，带着丝丝凉意，凉风卷掉落叶，扑下金黄小路。

　　下课铃声响起，仗着有三十分钟空闲期，教学楼里涌出学生，尽数涌往食堂，时无虞穿插其中，脚步稳健，逆向爬上教学楼。

　　他单肩挎着书包，目光淡淡，缓缓走进教室，教室里只剩寥寥几人，剩下的人或聊天，或打闹，至于其他人，不用多想，时无虞也知道他们是去了哪里，食堂买饭or厕所蹲坑。

　　而昨天刚转来的，成为自己同桌的贺循，此时则是趴桌上，校服严严实实的盖住脑袋，睡得正香，仿佛教室的喧闹影响不到他。

　　时无虞顿了顿，也不打算喊醒人，他知道作为半个外国人的贺循，兴许还需要时间来适应国内的学校作息，适应之前能抓紧时间睡就睡一会儿。

　　但是教室里窗户都通着风，怕这只顾着用校服外套挡光的同桌才来学校第二天就着凉，他放下书包，抽出桌屉里的薄毯搭在贺循的背上。

　　好，贺循同学睡得很死，完全没反应。

　　“艹，你这黑眼圈，昨晚偷牛去了？”

　　时无虞刚坐下，罗思郁就从教室外跑了进来，怀里拿出捂得严实的包子还没来得及拿出，撞见这人两眼下的乌青，愣了愣。

　　“…对，生怕被发现，连夜送到屠宰场去了。”时无虞搓了搓脖颈，半眯着眼哼了声。

　　“我信你了。”罗思郁笑了几声，将热乎乎的包子塞进时无虞手里。

　　“其他不说，你一贯的准时啊，这天气越来越冷，我还怕你没来包子就凉了，现在正好，你快吃热乎的。”

　　“谢谢。”时无虞接过包子，轻声道谢，抬眸看向教室外，似乎是在瞧谁。“肖礼和沅沅呢？”

　　“他俩还在吃。”罗思郁趁着肖礼没回来，也就在他位置上坐下。“我说拿几个包子就走，反正中午也要吃，他俩不干非要喝稀饭。”

　　时无虞“嗯”了一声，偏头看向不受聊天干扰，连姿势都一直没变过的贺循，若有所思，他寻思这人也不能睡死。

　　“哦，他不吃,他说他都是早午餐一起。”

　　罗思郁显然是误解了时无虞的意思，他以为时无虞要询问这个新同学吃没吃，所以在时无虞开口之前，就作出解答。

　　“这新同学也是，顶着两熊猫眼就来了，要不是你俩不熟，我还以为你们约好一起做贼。”

　　“别说屁话。”

　　时无虞低头啃着包子，回道。

　　“那就说个其他的。”罗思郁耸了耸肩，指了指贺循像是碰着什么新鲜事。“他，耳钉取了，头发剪了，口罩也没戴了，要不是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我开始还不敢认。”

　　“正常，学校不让留。”时无虞觉得这事再正常不过，也没有什么太强烈的反应。“不剪当学校异类？师太也不允许。”

　　“怎么会是异类呢，见惯了短头发，他这种看着可有范儿了，挺酷。”罗思郁瘪嘴。“我还以为至少能看一周，谁知道他立马就剪了。”

　　“那你让他接回来？”

　　“不是，时无虞，你能不能别说这不合实际的。”罗思郁被驳的有些郁闷。

　　“让你看一周也挺不实际。”

　　“…吃你的包子，我他妈不想和你说话了。”

　　罗思郁被噎的一滞，起身白了人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别提有多郁闷。

　　平时时无虞不怎么开腔，所以班里的普通同学谈起时无虞的印象就是“成绩好，情绪稳定，偶尔怼人。”

　　但是和他走得近的印象，例如罗思郁，再如肖礼对他的印象就是“成绩好，情绪稳定，时常怼人。”当然，作为几人中唯一的女生的何沅沅，也是说“偶尔怼人。”

　　一度对他们所说的“时常”，很不理解，时无虞对此的解释是“女生不能怼。”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其他学生陆陆续续回到教室，顿时比之前还喧闹几分，肖礼回到教室时，恰好跟罗思郁对上了眼，顿时想起什么就回到座位上要给时无虞说些什么，但是见着他旁边的贺循动了动身子要醒的样子，也就住了嘴，打算寻着机会说。

　　或许教室不比之前安静，睡得再香也被吵到，贺循缓缓直起身体，背上薄毯滑落，被时无虞钩住才不至于掉在地上。

　　贺循眯着眼活动了睡得有些发僵的脖颈，褐色发丝有些凌乱，时无虞以为他要醒来，谁知道这人眼睛都没睁一下，卷翘长睫在下眼睑落下虚影，就这样直愣愣坐着，再次睡着。

　　“……”好家伙。

　　时无虞盯着这人短了不少的头发看了几秒，挪开视线收好自己薄毯，重新塞回桌屉内，单手撑着脑袋，转着笔若有所思。

　　“这新同学…挺漂亮。”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肖礼转头说了一句。

　　“嗯。”听到肖礼像是组织语言形容，时无虞愣了一下，偏头看了一眼贺循，迅速打量了人的面容，欧美骨相，偏是亚洲皮相，如果不是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混血感，就面相轮廓而言…

　　当男当女都精彩。

　　他视线在人嘴唇周围微不可见的青印停留了一下，就别开了视线。

　　贺循大脑刚清醒，也没留意时无虞的异常，只是抓了抓头发拿出课本俨然一副困倦样。

　　历来英语老师走在时尚最前端，这话诚不欺人，催命符似的铃声刚落尾，英语老师庄铭雅优雅的走进教室，微卷地长发随意披在肩头，蕾丝拼接廓形西服下套着短款半身裙，唯一违和的，就是套了个小蜜蜂。

　　她目光迅速扫视过教室，然后轻轻扬了下巴。“咱们班是不是来了新同学？”周围的同学纷纷回答了一句“是。”，齐刷刷指向时无虞身旁的贺循。

　　被突然注意到的贺循顿时清醒，微微举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贺循？你那张入学考的英语卷我看了，答得很好。”庄铭雅微微挑眉，眼神流露出赞赏之色，嘴边的麦偶尔溢出电流声“刚从国外回来，我想你还没熟悉国内的教学风格，不过没关系，希望剩下的两年里，你能和我们度过愉快的高中生活。”

　　说完，也不待贺循回应，便转身点开了白板上的PPT。

　　“同学们，这节课我们讲虚拟语气，虚拟语气在英语中是非常重要的语法点，大家要好好理解和掌握。”

　　“比如‘If I were you, I would study harder.’这里的‘were’就体现了虚拟语气的用法，表示与现在事实相反…”

　　英语课开始没多久，作为直升班的吊车尾罗思郁自认英语白痴，加上更是新的语法，此时有些坐不住了，他一会儿看着窗外的落叶，一会儿啃啃手指，根本无心听讲。

　　贺循也是，在国外待了十几年，这些语法对他来说不难，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去学习。

　　他眼神有些游离，观察着周围同学的表现，视线偶尔停留在时无虞身上，看见他认真做着笔记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暗自夸赞一句“真帅。”

　　挂着小蜜蜂的庄铭雅将语法讲的细致，偶尔甩出问题，得到学生的应和。

　　时无虞察觉到贺循的目光，也没有理会，目不斜视的记着黑板上的笔记。

　　过了一会儿，贺循似乎觉得有些无聊，轻轻戳了戳时无虞的胳膊肘。

　　时无虞皱了皱眉，扭头看去，眼神很淡。

　　贺循怔了怔，兴许是知道时无虞不可能陪自己开小差，将那句欲脱口而出的“无聊”给咽了下去，扯唇干笑了一下，扭过头继续发呆。

　　罗思郁也在左顾右盼，他回过头正好瞅着贺循撑着脑袋在发呆，刚想找个理由找坐在身后的肖礼说上几句话，就被庄铭雅点了名。

　　“罗思郁，东张西望的瞧什么呢？”庄铭雅拍拍讲台，将罗思郁逮了个正着。“听懂了？听懂了你来给我讲讲你说说虚拟语气在表示对过去情况假设的时候，句子结构是怎样的？”

　　罗思郁一脸懵，他完全没听，知道个鬼,他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同桌，只见自己同桌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也还没听明白。

　　“贺循也没听，怎么就点我…”支支吾吾不回答，还偏偏全身上下嘴最硬，他努了努嘴，有些不服。

　　“贺循入学考英语145，你行吗？”庄铭雅反问。

　　此话一出，教室里顿时“**”一片，无一不是震惊，本来严肃的课堂顿时有些喧闹，同学们纷纷交头接耳。

　　“牛逼，何沅沅英语138，时无虞143，他这直接145，逆天啊，他这是要将我们的学委和校第一比下去？”

　　“混血儿的基因优势啊，语言天赋就是比我们强得多，我英语要是能学成这样，我妈能高兴死。”

　　“不过英语好也不行吧，其他科目要是不好，也要拖后腿的。”

　　“英语这么好，其他科目能差到哪里去，他绝对是隐藏的学霸。”

　　“你说的太绝对了…”

　　时无虞抬头和何阮阮对上眼，感受到了学委眼里惊讶。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贺循，眸光微动，这新同学成绩这么好，他是知道的，毕竟他的试卷，自己已经看过。

　　感受到时无虞的视线，贺循偏头看向自个儿这同桌，挑眉求夸。

　　时无虞脸色一沉，瞥头不搭理。

　　庄铭雅使劲拍了拍桌子示意安静，看着像泄了气的皮球的罗思郁，有些无奈。

　　“好了，坐下吧你，好好听课，期中英语再卡及格线你就等着抄卷子。”

　　“人比人气死人…”

　　罗思郁瘪嘴往凳子上一坐，嘟囔道，本以为两周后的这贺循期中考给自己垫底，现在好了，垫个屁。

　　贺循掠过前桌看了一眼罗思郁，垂睫笔尖在课本上画着小人，唇角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他似乎觉得场面很有趣。

　　而熬了这么久，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罗思郁又开始坐不住了。

　　他偷偷地从桌屉里拿出一本小说，准备在庄铭雅，不注意的时候看几页。

　　正当他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踢他的凳子。

　　他抬起头，发现是后桌的肖礼在给他使眼色，他顺着肖礼的目光看去，只见庄铭雅正盯着他，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罗思郁讪讪一笑，老实的收起了小说，开始记起了笔记。

　　“虚拟语气表示对过去情况的假设时，从句的结构是“had + 过去分词”，主句结构是“would/should/could/might + have + 过去分词…”

　　窗外树叶轻轻摇曳，教室里的氛围依旧严肃，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才为这堂英语课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