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成谶。
初月说的并肩作战来的很快,她的父亲和哥哥被派去迎战北磐,而父亲离开之时,母亲却染上了风寒,李同光因为梧国公主和二皇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初月所幸留在了初国公府照顾几日母亲。
哪料未过几日,军中传来军粮、弓箭不足,而宫中则传来圣上软禁李同光的消息,就在初月筹划好救出李同光后,带自己的骑兵去支援阿爹的那天早上,她被“劫持”了。
是宁远舟和任如意。
军情紧急,他们要她去救李同光和梧国公主,而给出的筹码是,为她提供内应,以及全盘托出后续的计划。
她已经认出了那个叫任如意的女人是朱衣卫,是李同光喜欢的人。平心而论,做事干练简单,干脆利落,如果可以,她会和这种人成为好朋友。
大概也是因此,即使他们的计划听起来很疯狂,初月也点头答应了。
潜入庆国公府,找到李同光和梧国公主,离开。
她和李同光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明明三天前这个人还在抢她的糖。
短短三天,天翻地覆。北磐入关,皇子通敌,圣上软禁,一切像个光怪陆离的梦,复杂荒诞。
“你…”
初月想问你还好吗,一开口却发现艰涩难言,深呼吸,决定先说最要紧的事。
“我把骑奴都借给你,你带着他们先救我阿爹和大哥吧。”
“你刚才为什么说立储大典后会有大乱?”
“……”
鸡同鸭讲。
初月心里有些乱,这个人好像一直是这样冷酷,她开始想说的那句你还好吗,现在看来像个笑柄。
“宁远舟他们在哪儿?”
初月低下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突然有些释然,她看向李同光,道出了他们的计划。
“我是担心他们可能会失败,才希望你…”
“失败???为什么会失败?!”李同光眼神里透着担忧,语气逐渐急切起来,“我师父现在如何?!”
“……”一口气郁结在胸中,绵密地折磨着初月,她看着眼前人失控的样子,第一次感到有点失望。她知道他一直喜欢他师父,也知道自己和李同光之间,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可她控制不了自己愈发悲哀的情绪。
初月艰涩开口:“她的精神还不错。”说完,忍不住低下头,语带情绪,“府里四五个侍卫也不是她的对手。只是她,她…”
“别说了。”
“……”
初月抬眼望着他,前几天心里产生的几丝温情,彻底消失殆尽。她早该想到的,他心里只有他的师父,何必自作多情,自讨没趣呢。
“救你阿爹之前,先借我五十个沙西部骑奴。”
“你想做什么?”
“……”
他没有言语,她也不愿意再追问,两个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障壁。
算了,父兄之事才是当下最重要的,初月心想。
安帝宾天,李同光成了摄政王,他一步一步走向最高巅,脊背绷直,却又好像弯的比谁都深。
他得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只不过身旁空无一人罢了。
万人敬仰,想的是荣华富贵温柔乡,还是举世瞩目名声望?最后一具枯骨,鳏寡孤独,又或者尔虞我诈,众叛亲离。
不过好在,他没有亲,又或者,他唯一的亲近之人,他的师父现在也不要他了吧……李同光仰头,看向广袤无垠的天,又低头,看那些仰头看他的人。
突然低声笑了,他想到那些流血牺牲,那些无中生有,那些指鹿为马,那些苦涩难言,他走过一片又一片荆棘,他其实只是想要一次包扎,一场维护,一份相信,一颗,只是给他的糖。
他突然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到,他的努力都没意思,他的师父,他的追求,现在看起来,突然好像,也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