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市公安局。
六七个警察守在审讯室里，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疯狂喝水的青年男人。
只见那个人仰头喝完纸杯里的水后，将纸杯伸到他们的面前，那模样就跟在行走在沙漠里几天里似的。
“还喝……”
站在身后的警察见状打算再去给他接一杯水，却被曹孟给拦了下来。
曹孟拿着自己的水杯没好气地走到男子的面前，往他递过来的纸杯里倒满，然后折返回自己的位置。
看着男人一饮而尽后，曹猛终于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哎哎哎，喝够了没有？这都大半宿了，说还是不说呀？”
男子继续保持着沉默，意思很明白了。
“横竖都是死，能痛快点吗？非要上手段啊！”
面对曹孟的威胁，男人丝毫没有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反而扬了扬手里的纸杯，继续厚着脸皮要水喝。
曹猛拍案而起，几大步就走到男人的面前，挥手打掉他手里的纸杯，然后就想要动手揍人。
几名同事见状纷纷去把曹猛拦下来，让他消消气，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曹猛被同事强行拉回座位上，一副压着怒气的样子。
而靠在墙壁边的冯国金，从旁边搬来了一个椅子坐男子的斜跟前，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一根先给了男人，然后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里。
男人用烟嘴在案面上敲了三下。
心领神会的冯国金拿起打火机，“咔嚓”一声，一团明亮的火焰升腾而起。
随着火苗与烟头轻轻触碰，瞬间燃起了一点猩红。
男人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那烟雾起初如轻纱般缭绕着他的面庞，随后逐渐飘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
“行，局长的面子都不给，局气。”冯国金不紧不慢地说道，“咱俩也算是交过手了，你跟我唠唠。”
男子微微抖动手指，弹去烟头处堆积的烟灰，微笑不语。
“听说，老爷子心脏不好，现在住在市三医院呢，是吧？”
男人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心底却泛起丝丝涟漪。
“小医院不太行，我老丈人心脏也不太好，回头我给你介绍医大的主任，要是想转院的话跟我说，我能帮，一定尽量地帮。”
听到冯国金地话语，男子微微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兄弟对不起了……
“我们一共四个人……”
……
育英高中。
上课铃打响过后，班长方柳按照名字将作文分发给每个同学，而在发到鹿苑时，她用手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同学都不禁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这边。
“虽然是自习课，但不是让你来睡觉的。”
鹿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冷吐出一个“滚”。
“你……”方柳怒瞪着鹿苑，刚想要怼几句之际，就看到老范儿将目光落在这里。
王頔把头压低，小声对着冯雪娇说道：“我昨晚看新闻了，还真有枪战。”
冯雪娇挑了挑眉，满脸都是骄傲，“早跟你说了你不信，我爸正抓人呢。”
“报告老师。”胡开智拿着从黄姝耳朵上拔下来的耳机站起身，“黄姝听歌，鹿苑睡觉。”
“数你最欠儿。”老范儿从讲台上走下来，来到鹿苑的面前，“鹿苑站起来。”
鹿苑深吸一口气，把心底涌现的情绪强压下去，抬手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站起身面对着老范儿。
看着她眼底下的乌青，老范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昨天晚上抓贼去了？还有你黄姝，自习课也是课啊，都耳机给我摘下来。”
黄姝狠狠瞪了一眼胡开智，扭过头翻看着书本，但上面知识根本就进不了脑袋。
“对了，我说一下，上周的周记作文，让你们写的题目是美好未来，这大多数同学写得太一般了啊，也没啥新意，最高分方柳，写得还是一贯的优美，继续保持啊。”
方柳朝着鹿苑的方向露出骄傲的笑容，当看到鹿苑脸上没有半点波动后，便将最后一张作文卷丢给王頔，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冯雪娇伸手拿过被丢在课桌上的试卷，惊讶地看向王頔，”没分？王頔你零分啊。”
“要求写六百字，某个人只写了四句，还有个人更过分，完全交一张白纸，我不知道你们是嫌我这题目太肤浅呢，那还是忙的没时间写呀。”
老范儿的视线先是在王頔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又落在了鹿苑那里，所说的话句句都是意有所指。
“王頔，站起来！”
王頔一脸不以为然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鹿苑，王頔好歹还写了几句，你是一个字都没有动啊，你们给我说说呗，这是啥意思？”
老范儿曾带过鹿苑一学期的小学，那时候的她可以称得上是天才，次次考试都拿年级第一。
而原本活泼开朗的小女孩，却变成了如今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鹿苑，你先说。”
鹿苑眼眸微垂。
自己终究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懒得写。”
“什么？”老范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好几个度，“你再说一遍？”
再说等下又要去喝茶了。
鹿苑聪明的保持沉默。
老范儿深吸几口气，才勉强平复心里的怒火，转过身面对着王頔，说道：“你呢？”
王頔简洁明了的说道：“没时间写。”
“那你的时间都忙干啥了?”
面对老范儿的询问，王頔完全不带虚的，甚至十分理直气壮的说道：“忙着补数学。”
“那也没见你数学及格呀，你补到猪脑子里了！”老范儿将眼镜摘下，抬手捏了捏鼻梁。
他要被这两个人给气死了。
瞬间引起周围的一阵哄笑。
王頔伸手打向旁边笑得正欢的冯雪娇，“笑什么笑。”
“来，把你那四句诗给同学们念念。”
“啊？”
王頔有点怔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啊啥呀？这时候知道害臊了。”老范儿重新回到讲台上，“念！”
王頔舔舔后槽牙，小声嘀咕了一句。
“念就念。”
他咳嗽了两声，仿佛要把喉咙里的所有杂质都清除干净一般。
紧接着，王頔挺直了腰板，微微抬起下巴，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更加清晰地传播出去。
“只有孩子才会把美好和未来误解为同一个意思，而我已经不是孩子了，美好不再是我的征途，苦难才是我永恒的旅伴。”
说完，只有身边的冯雪娇笑着为他鼓掌，眼里满是仰慕之情。
同样是站着的鹿苑眼神却格外幽深，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些。
原本转过头看向王頔的秦理，不小心对上鹿苑的视线，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急忙将身体转回去。
“知道我为啥没给你分吗？”老范儿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因为我没法打，我给你打了，那其他同学写六百字，那人家觉得不公平，但是呢，我个人是很喜欢。”
但也不能夸过头了，还得给他下通牒，不然下回指不定还犯。
“不过我跟你说啊，下次再这么写，我给你打零分，你坐下吧，一会儿把你那四句诗贴到后边去。”
“完了，我有点崇拜你了咋办？”冯雪娇往王頔的方向挪了挪，那双亮晶晶的眼眸认真注视着他。
王頔扫了一眼冯雪娇，并没有搭理她，反而用手戳了一下秦理的后背，问道：“秦理，你刚才看啥呢？”
秦理低着头沉默不语。
王頔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目光在后面转悠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事物。
被无视的冯雪娇也没有生气，继续赞叹道：“王頔，你实在是太有才了。”
“你在看啥呢？”王頔用右手包裹着冯雪娇的后脑勺，略微带点力气往前面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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