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上,密密麻麻地贴着许多奖状,这些都是颁发给优秀学生和第三名获得者的荣誉证明。
与此同时,王頔的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她正在准备晚上出摊时所需的烧烤材料。
秦理坐在门口,嘴里背诵着什么。
“第一题,长宽高是25、46、37。”
“第二题,X等于Y等于74。”
王頔拿着剪刀站在秦理的身后,为他修剪着头发,旁边的书桌上摆放着课本,“第三题呢?”
秦理回答道:“退潮的速度是涨潮的1.5倍,所以房子不会被淹没。”
“我去。”王頔往课本的方向看了一眼,眼里满是震惊,“你神了,看一遍题都能记得住,还玩心算呢。”
秦理唇角微微上扬,“简单。”
“跟我俩装是不。”王頔拿起后脑勺一部分头发,正打算修剪时,就看到秦理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别动别动,就你这些奥数题呀,我连题都读不明白。”
秦理翻看着里面的内容,“这是你新买的书啊,怎么还有股霉味儿?”
“这是我在地摊市场买的,不知道几手书了,没味都怪呢。”
“狄金森?看这些书作文能写好吗?”
“作文那是八股,这是文学,这是两码事。”
秦理将书合上,微微侧过头,问道:“那你作文咋写得那么好?”
王頔将秦理的头摆正,“别动,就许你有天赋,我就不能有吗?”
就在这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大陆般,惊呼出声,“咦?你脑袋后面怎么还有个反骨呢?”
秦理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王頔在说些什么,语气平静地回答道:“啥反骨,那是我哥小时候没抱好我摔的大金包。”
“你这包真不小啊。”王頔看着自己修剪出来的发型略微有些满意,“好了。”
王頔妈妈端着两小碗牛奶朝他们的方向走去,“来来来,喝牛奶了,就一袋了你们俩分着喝吧。”
“姨,我早上喝过了。”秦理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王頔妈妈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将牛奶直接递到秦理的手里,笑着说道:“多喝点好,你正在长身体呢。”
随即打量着秦理的发型,开口吐槽儿子的作品,“这后边都是啥啊,跟狗啃的似的。”
秦理伸手指着王頔,哈哈大笑起来。
王頔撇了撇嘴,反驳道:“这不挺好看的嘛。”
“行行行,男孩子短头发精神,甚得臭美。”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王頔妈妈特意看向自家儿子,“地一会儿我来收拾,你们俩别整了。”
秦理乖巧的点点头,“好。”
“奶喝完了赶紧回家睡觉。”王頔妈妈再次进入厨房,把还没有忙完的活继续干完。
“好咧,姨。”
“知道了,妈。”
秦理刚端着牛奶喝了两口,便感觉到一股锐利的刺痛从头顶直冲而下,仿佛有一把无形之刃正在割裂他的颅骨。
王頔察觉到秦理痛苦的神色,立刻将他扶到椅子上,关心道:“你是不是又脑袋疼了?”
“嗯。”秦理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希望可以缓解一下疼痛感。
“不是,你这个脑袋到底怎么回事啊?”王頔抄起小凳子放在桌子旁边,拿起竹签开始串起丸子,“我让你去医院看看,你也不去看。”
“我自己去看过了。”秦理声音闷闷的。
“你啥时候去的?我咋不知道呢,看出来啥毛病没?”
“耳水不平衡。”
“啥?”王頔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置信地看向秦理,“你脑袋进水了?”
秦理抬起头瞪着王頔,“你脑子才进水了。”
“啧,到底啥毛病?”
秦理轻叹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毛病,开了些药,让我先吃半年试试。”
“我看你啊,就是缺乏运动,我让你跟我打球,你也不打。”王頔将已经串好的丸子放在碗里,“你今天吃药了没?”
秦理摇摇头,“没呢。”
“那你赶紧的,回家吃药去。”王頔扬了扬下巴,示意秦理快点。
“那我走了。”
秦理一口气将牛奶喝下,拿起放在大厅沙发上的书包,正打算要走就被王頔小声叫住。
“等会儿。”
只见王頔走进卧室,拿起刚刚秦理放在桌面上的狄金森,随即又从抽屉里再拿出一本书,交给还站在大厅内的秦理手上。
“把这个放上面去啊,别让我妈看到,又得给我扔了。”
秦理转动着眼眸,脸上浮现一抹坏笑。
“姨……”
王頔瞬间瞪大双眼,连忙把书往秦理怀里塞了塞,生怕被自家母亲发现。
“我走了。”秦理被王頔这一举动给逗笑了,拿出书就往楼顶的方向跑去。
快速穿越楼顶露台,来到差不多中间的位置,那里摆放着一个的柜子。
秦理蹲下身,拉开一侧的柜门,里面全部都是些小玩意,他将手里的书籍放在第一层。
随后快步从另外一扇门下楼,来到自己家门口。
秦理和王頔居住的地方相距甚近,中间仅仅就隔着几户,且这两栋楼并非孤立存在,而是紧密相连,犹如一体。
就在他即将拿出钥匙开门时,便听到门内传来的叫骂声。
“你滚吧,滚得远远的,你最好死在外面吧!”
“你滚得越远越好,你最好就死在外面得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了,孩子也算是没有你这个爹了!”
秦理缓缓打开房门,只见爷爷坐在沙发上,桌子和地面都洒满了百元大钞,而那个从小就离开自己的父亲则是站在卧室里。
爷爷用右手支撑着额头咳嗽了几声,又气又有些无奈。
透过墙壁上的玻璃可以见秦大志站在秦理房间的书桌边,拿起放在上面的白色药瓶,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面对着走进来的秦理。
“回来了。”
看着父亲头发逐渐花白,左上眼皮微微耷拉下来,面容上也渐渐多出了几道皱纹,秦理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爸。”
……
晚风吹起了窗边轻纱的一角,温润柔和的月光挤进室内,木制的地板像如积水空明。
挂在墙壁上的挂钟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一点整。
鹿苑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药物,什么奥氮平片,帕罗西汀、文拉法辛……
甚至连地上都是散落的药丸和破碎的水杯以及花瓶之类的东西。
只见鹿苑的耳边逐渐出现各种摔东西和争吵的声音,这些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让她无处躲藏。
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泣……
鹿苑蜷缩在沙发边,双手紧紧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眉头紧皱,仿佛正在努力忍受着某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秋风中的一片落叶,显得异常脆弱和无助。
明明是相爱的两人却总是说着尖锐与讽刺的话,却总是以冷脸与生硬来表白晦涩的爱。
听着从门内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原本打算上五楼的两位中年妇女不由地停下脚步。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投在这户家里,真是造孽了。”
“哎,他们父母之前明明很相爱的,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无止境的争吵,慢慢地就演变成互殴,可能是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便选择了同归于尽。”
“而亲眼看着双亲在自己面前互相残杀,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一刻,只有九岁的小女孩该有多么绝望。”
脸上露出了沉重的表情,她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同情。
“哈……”
鹿苑大口大口喘着气。
爸妈你们可知道,你们曾给予的爱就像一场不能躲避的及时雨,一种永无止境的惩罚。
可知道,你们让我爱不下去恨不彻底,终其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
冬日的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雾气洒在大地上,宛如碎钻般熠熠生辉,给寒冷的世界披上一层金色的斗篷。
秦理正在睡梦中畅游,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此时的秦大志却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到熟睡中的儿子。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着秦理那熟睡的面容,心中满是疼爱和愧疚。
接着,秦大志轻轻地拿起秦理的校服,动作轻柔地将其折叠得整整齐齐,然后把它放置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崭新的百元大钞,放在了那件叠好的校服上面。
看了一眼仍在梦乡中的秦理,便慢慢地转过身去,迈着同样轻缓的脚步走出了房间,并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不久之后,秦理睁开眼眸,他在半梦半醒间隐约感觉到有人来过他的房间,排除掉爷爷那无疑就是他父亲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椅子上的校服,以及上面的两百元钞票。
秦理将钞票放在一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被父亲叠得整整齐齐的校服,唇角不由地漾开一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