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舜

尧去世后，三年的丧期结束，舜在南河以南让位给丹朱。然而，诸侯朝见时不去找丹朱而是去找舜，打官司的人不去找丹朱而是去找舜，歌颂的人也不歌颂丹朱而是歌颂舜。舜说：“这是天意。”于是，舜最终在中国登上了天子之位，这就是帝舜。

虞舜，即舜帝，姓姚名重华。重华的父亲叫瞽叟，瞽叟的父亲叫桥牛，桥牛的父亲叫句望，句望的父亲叫敬康，敬康的父亲叫穷蝉，穷蝉的父亲是帝颛顼，颛顼的父亲是昌意：到舜帝姚重华时已经传了七代。从穷蝉到帝舜，他们都是平民百姓。

舜的父亲瞽叟是个盲人，舜的母亲去世后，瞽叟又娶了一个妻子，生下儿子象，象非常傲慢。瞽叟偏爱后妻和她的儿子，经常想杀舜，舜总是设法躲避；即使有小的过错，他也甘愿受罚。舜对父亲、后母和弟弟都非常恭顺，日复一日地保持谨慎，从不疏忽。

舜是冀州人。他在历山耕种，在雷泽捕鱼，在河滨制陶，在寿丘制作各种器具，在负夏经商。舜的父亲瞽叟顽固，母亲嚚诈，弟弟象傲慢，他们都想杀舜。但舜始终保持着孝顺的儿子之道，对兄弟们也很慈爱。他们想杀舜却做不到；即使寻找他，他也总是在身边。

舜二十岁时就因孝顺而闻名。三十岁时，帝尧询问谁可以任用，四岳都推荐虞舜，说他是合适的人选。于是尧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舜，以此来观察他的家庭表现，又让九个儿子与舜相处，以此来观察他的外在表现。舜住在妫汭，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尧的两个女儿不敢因为身份高贵而对舜的亲戚傲慢，非常遵守妇道。尧的九个儿子也都更加诚实厚道。舜在历山耕种，历山的人都互相让出田界；在雷泽捕鱼，雷泽的人都互相让出居住的地方；在河滨制陶，河滨的器具都做得非常精致。一年后，他所居住的地方变成了一个聚落，两年后变成了一个城镇，三年后变成了一个大城市。尧于是赐给舜细葛布的衣服和琴，并为他建造了粮仓，还给了他牛羊。瞽叟仍然想要杀死舜，让舜爬上粮仓去涂泥，瞽叟从下面放火焚烧粮仓。舜就用两个斗笠保护自己从上面跳下来，逃走了，才没有死。后来，瞽叟又让舜挖井，舜在井里挖了一个暗道以便逃脱。舜进入井底后，瞽叟和象一起用土填满井，舜从暗道逃走。瞽叟和象很高兴，以为舜已经死了。象说：“这个计划是我想出来的。”象和他的父母分赃，说：“舜的妻子和尧的两个女儿，还有琴，都归我。牛羊和粮仓给父母。”象于是住进舜的宫殿，弹奏他的琴。舜去见他，象显得很不高兴，说：“我正在想念舜，心情很沉重！”舜说：“是的，你差不多要成功了！”舜又更加小心地对待瞽叟和爱弟。于是，尧开始测试舜管理五典和百官的能力，结果都治理得很好。

从前，高阳氏有八个有才能的儿子，世人从中受益，称他们为“八恺”。高辛氏也有八个有才能的儿子，世人称他们为“八元”。这十六个家族世代传承他们的美德，名声不衰。到了尧的时候，尧没有能够提拔他们。舜提拔了八恺，让他们主管土地，以协调各种事务，一切都井然有序。他又提拔了八元，让他们在四方传播五教（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使得国内和平，国外安定。

很久以前，帝鸿氏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掩盖正义，隐藏罪恶，喜欢做凶恶的事情，天下人都称他为浑沌。少皞氏也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毁坏信用，厌恶忠诚，推崇邪恶的言论，天下人都称他为穷奇。颛顼氏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无法接受教诲，不懂得正经的话，天下人都称他为梼杌。这三族世代让人忧虑。到了尧的时候，尧也没有能够除掉他们。缙云氏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贪图吃喝，贪恋财物，天下人都称他为饕餮。天下人都厌恶他，把他和三凶相提并论。舜在四门接待宾客，于是流放了这四个凶恶的家族，把他们迁移到四方的边陲，以抵御妖魔鬼怪，从此四门畅通无阻，人们都说没有凶恶的人了。

舜进入大山深处，狂风暴雨也不迷失方向，尧这才知道舜足以托付天下。尧老了，让舜代理天子的政务，巡视四方。舜得到了二十年的机会来施展才华，然后尧让他代理政事。代理政事八年之后，尧去世了。三年丧期结束后，舜把帝位让给丹朱，但天下人归心于舜。禹、皋陶、契、后稷、伯夷、夔、龙、倕、益、彭祖这些在尧时期就被提拔的人，还没有分配职务。于是舜到了文祖庙，与四岳商议，开辟四门，明确通达四方的视听，命令十二州牧讨论帝王的德行，施行厚德，远离奸佞之人，这样蛮夷就会自然服从。舜对四岳说：“有谁能奋发有为，美化尧的事迹，让他担任官职，辅佐政事？”大家都说：“伯禹担任司空，可以美化帝王的功绩。”舜说：“啊，是这样！禹，你去治理水土，一定要努力啊。”禹跪拜叩头，推辞给稷、契和皋陶。舜说：“好，你去吧。”舜又说：“弃，百姓开始饥饿，你作为后稷，去播种各种谷物。”舜说：“契，百姓不亲近，五种等级不顺服，你担任司徒，要恭敬地推行五种教化，要宽容。”舜说：“皋陶，蛮夷狡猾，侵犯夏朝，作乱欺诈，你担任士，五种刑罚要施行，五种服罪要分别对待；五种流放要有度量，五种流放的远近要安排好：只有明智才能取信于人。”舜问：“谁能管理我的工匠？”大家都说垂可以。于是让垂担任共工。舜问：“谁能管理我土地上的草木鸟兽？”大家都说益可以。于是让益担任朕虞。益跪拜叩头，推辞给朱虎、熊罴。舜说：“去吧，你们要和谐相处。”于是让朱虎、熊罴担任助手。舜说：“啊！四岳，有谁能主管我的三种礼仪？”大家都说伯夷可以。舜说：“啊！伯夷，我任命你为秩宗，早晚都要恭敬，正直而宁静纯洁。”伯夷推辞给夔、龙。舜说：“好。让夔主管音乐，教导年轻人，要正直而温和，宽容而谨慎，刚强而不暴虐，简朴而不傲慢；诗歌要表达思想，歌声要悠扬，声音要和谐，八种乐器要协调，不要相互干扰，神和人都要和谐。”夔说：“哦！我敲击石头，拍打石头，各种野兽都会跟着跳舞。”舜说：“龙，我害怕谗言和虚假的言论会惊扰我的民众，我命令你担任纳言，早晚出入传达我的命令，只有诚信。”舜说：“啊！你们二十二人，要恭敬，只有这样才能辅佐天事。”三年考核一次功绩，三次考核后决定升降，远近的各种功绩都兴盛起来。把三苗分为南北两部。

这二十二个人都取得了成功：皋陶担任大理，执法公平，百姓都得到了公正的对待；伯夷主持礼仪，上下级都互相谦让；垂主管工匠，各种工匠都能完成工作；益主管虞，山林湖泊都得到了开发；弃主管农业，各种谷物都按时茂盛；契主管司徒，百姓和睦相处；龙主管宾客，远方的人都来归附；十二个州的领导人都遵纪守法，九州之内没有人敢违抗；只有禹的功劳最大，他开辟了九座大山，疏通了九个湖泊，治理了九条河流，稳定了九州，各地都按照自己的职责来进贡，没有失误。方圆五千里，一直到边远地区。南方安抚交阯、北发，西方安抚西戎、析枝、渠廋、氐、羌，北方安抚山戎、发、息慎，东方安抚长夷、鸟夷，四海之内都感激帝舜的功绩。于是禹就演奏了九招之乐，带来了珍奇异物，凤凰也飞来飞翔。天下的明德都从虞舜开始。

舜二十岁时因为孝顺而出名，三十岁时尧推举他，五十岁时代理天子的事务，五十八岁时尧去世，六十一岁时接替尧登上天子之位。舜在位三十九年，南巡狩，死在苍梧之野。葬在江南九疑山，这就是零陵。舜登上天子之位后，打着天子的旗帜，去朝见父亲瞽叟，非常恭敬，像儿子一样。他封弟弟象为诸侯。舜的儿子商均也不成器，舜就预先向天下推荐禹。十七年后舜去世。三年丧期结束后，禹也把天子之位让给舜的儿子，就像舜让给尧的儿子一样。诸侯都归顺他，然后禹登上天子之位。尧的儿子丹朱，舜的儿子商均，都有自己的封地，用来供奉祖先的祭祀。他们穿着祖先的衣服，举行祖先的礼乐仪式。他们以宾客的身份见天子，天子不把他们当臣子，表示不敢专权。

从黄帝到舜、禹，都是同姓但国号不同，以此来彰显他们的美德。所以黄帝称有熊，帝颛顼称高阳，帝喾称高辛，帝尧称陶唐，帝舜称有虞。帝禹称夏后并改了姓氏，姓姒氏。契的后代建立商朝，姓子氏。弃的后代建立周朝，姓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