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元前 247 年
地点:咸阳城、新郑(韩国都城,今河南省新郑市)
韩王高坐于朝堂之上,眉头紧锁,满脸忧色,扫视着殿下一众大臣,缓缓开口:“诸位爱卿,秦军虎视眈眈,联军又因信陵君之事陷入僵局,我韩国危如累卵,如之奈何?”
相国张开地上前一步,拱手道:“王上,臣有一计,或可解燃眉之急。秦国欲图东进,国力强盛,其根基在于关中之地。若能使秦国大兴土木,耗费钱粮人力,定能拖慢其征伐脚步,为我韩国争取喘息之机。臣听闻国内有一水利巨匠郑国,精于治水之术,若派他前往秦国,劝说秦王修渠,引泾水灌洛水之地,此工程浩大,秦国纵有万夫之力,也得埋头苦干数载,无暇顾及攻伐之事。”
韩王目光一亮,又随即隐忧浮现:“此计虽妙,可秦国若识破,郑国性命不保,且万一秦国反倒因渠得利,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张开地连忙回道:“王上放心,郑国才能卓绝,必能周旋一二。且秦国现下一心想着联军之事,又自恃强大,轻易不会看穿这长远之计。再者,关中虽沃野,可水利不修,粮食增产终有限,秦国急于求成,未必能细究利弊。即便日后秦国察觉,工程已开,欲罢不能,我韩国也可得数年安宁,其间再寻他法应对,总好过坐以待毙。尤为重要的是,郑国此番入秦,不仅能推动修渠之事,尚可潜伏为我韩国卧底。秦国朝堂波谲云诡,各方势力角逐,郑国身处其间,定能探得诸多机要,将秦国朝堂一举一动、军事布防、战略谋划等各类关键信息设法传回韩国,我韩国便能实时掌握秦朝动态,以便随机应变,占得先机。”
韩王沉思良久,咬咬牙:“也只能如此了。郑国何在?”
郑国从朝臣班列中走出,跪地领命:“臣在,愿为韩国赴汤蹈火,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不辱使命,且定不负王上所托,于秦廷之中谨慎行事,为我韩国刺探军情。”
韩王微微颔首:“郑国,此番前去,干系韩国存亡,你务必小心谨慎,莫要露出破绽。事成之后,孤定当重赏。”
郑国拜谢:“臣领旨,谢王上隆恩。”
郑国一路风尘仆仆,终入咸阳,得以觐见秦王。朝堂之上,气氛凝重,郑国恭敬行礼后,侃侃而谈:“秦王,臣乃韩国郑国,久闻大秦欲图霸业,然关中之地虽富,水利不兴,限制农桑。臣有一策,若能修渠,引泾水滔滔东入洛水,可润泽方圆数百里,关中膏腴之地必成天府粮仓,届时大秦粮草丰饶,军资无虞,横扫六国更添雄厚根基。”
秦王嬴政不动声色,淡淡问道:“哦?韩国为何如此好心,派先生前来献策?”
郑国心中一凛,面上镇定自若:“秦王圣明,韩国久慕大秦威名,深知唇亡齿寒之理,愿为大秦尽绵薄之力,求两国修好,共图太平。且此渠修成,于秦于韩,皆有大利,周边百姓亦能安居乐业,免受旱涝之苦。”
嬴政听闻,目光微微一凝,凝视着郑国,缓声道:“先生所言,倒是引起了孤的几分兴致。既称此渠能泽被关中,福佑大秦,那且说说你的详细计划。”
郑国微微躬身,神色恭敬却又透着自信,拱手回道:“秦王陛下,这修渠之策,臣已反复思量、精心谋划。其一,水源取用泾水,泾水水量丰沛且水质优良,足以支撑灌溉大片区域。臣计划自泾水出山口处开渠首,借地势落差,引泾水浩荡东行,一路蜿蜒至洛水流域。其二,渠道走向设计巧妙,沿着关中平原北部边缘铺陈,既能最大程度润泽周边农田,又可避开诸多村落聚居地,减少迁民之扰。施工之时,臣打算将工程分段包筑,招募各地匠工、民夫,按其所长分配工段,农闲之际全力兴工,农忙之时适当放缓,确保农事、工事两不误。再者,物料筹备上,石料便就近开采山体,木材则从秦岭调运,土料沿渠就地取用,如此可省却诸多运输耗费。臣估算,若一切顺遂,不出数载,这渠成之日,关中沃野必将岁岁丰登,大秦粮秣无忧,霸业根基稳如泰山。”
嬴政微微点头,神色未显喜怒,只是淡淡道:“孤知晓了,先生一路劳顿,先回馆舍歇息,待孤与群臣细细斟酌后,再做论处。” 言罢,挥了挥手,示意郑国退下。
待郑国退下,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赵太后蛾眉微蹙,率先表态:“哀家瞧着此事蹊跷,韩国向来狡黠,怎会无缘无故送这等大礼?定是心怀不轨,欲借此耗费我大秦国力,疲敝我朝,断不可信。”
吕不韦亦是点头称是:“太后所言极是,修渠工程浩大,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难以估量,眼下大秦东进之势正猛,若被这修渠之事绊住手脚,联军那边万一重整旗鼓,后患无穷呐。”
秦王嬴政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波澜起伏,暗暗思忖起王守恒此前的提醒。他心想,这王守恒果然有几分能耐,竟能提前料到韩国此番动作,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与消息渠道,实乃可用之才,日后定要将他留在身边,多多倚重,也好探听更多他国隐秘谋划。不过此刻朝堂之上局势微妙,还不是提及王守恒的时候。
昌平君芈启出列进言:“王上,修渠非小事,万一工程中出了差池,或者被韩国暗中破坏,半途而废不说,还可能引发民怨,动摇国本,还望王上三思啊。”
李斯却有不同见解,拱手道:“王上,臣以为风险虽有,但收益更大。关中若得水利灌溉,粮食增产,不仅能养更多兵马,还能吸引他国流民,充实大秦人口,国力提升指日可待。”
朝堂上争论愈演愈烈,赞成与反对之声此起彼伏,赵太后和吕不韦坚持反对,认为绝不能中韩国圈套;秦王嬴政则经深思熟虑,倾向于赞成修渠,欲借此壮大秦国根基,双方僵持不下,一时难以达成一致。
嬴政见此情形,抬手止住众人争论:“此事今日暂且议到此处,诸位爱卿都所言有理,三日后再朝堂廷议,务必得出妥善之策,退朝!” 众人鱼贯而出,各自怀揣心思,只待后续朝堂风云再聚,看这修渠一事究竟何去何从。
三日后,晨光洒落咸阳宫,嬴政决意打破僵局,命人宣郑国一并入朝。郑国入殿,依旧沉稳恭敬,目光却隐隐透着一丝决然。
赵太后见郑国前来,眉梢微挑,神色不悦:“郑国,你今日前来,可是还有何话说?莫要以为巧言令色,便能哄得我大秦跳入这劳民伤财的陷阱。”
郑国从容跪地,朗声道:“太后容禀,草民一片赤诚,皆为秦韩两国福祉着想。秦国欲成王霸之业,粮草辎重乃根基所在。关中虽沃,然水利不修,丰年亦难储余粮,灾年更是不堪一击。草民所献修渠之策,绝非虚言。泾水水量丰沛,若经疏导,东注洛水,可灌田何止百万亩。”
吕不韦冷笑一声:“哼,说得轻巧,这工程耗费人力几何?钱粮几何?秦国正值用兵关键,哪有余力?且韩国若暗中掣肘,如何防范?”
郑国不慌不忙,从袖间掏出一卷羊皮图纸,展开详述:“相国请看,此乃草民精心绘制渠图,规划周全。人力抽调可分批次、按地域,农闲兴工,不耽误农事;钱粮投入初期虽巨,然不出三年,沿线沃野便能初见成效,届时新增粮产远超投入。至于防范韩国,秦国兵强马壮,监管之权交予忠勇之士,沿线设防,可疑之人难近分毫。草民既献此策,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若有差池,任凭处置。”
秦王嬴政微微颔首,目露赞赏:“先生所言,甚是有理。孤观此图,工程规划严谨,显是用心良苦。秦国欲长治久安,不可因眼前小难而舍长远大利。关中根基稳固,方能东出无阻。”
昌平君芈启皱眉犹疑:“王上,万一民夫聚众生乱,或地方官吏借机贪腐,致使工程拖沓,又当如何?”
郑国拱手回应:“大人所忧,亦是关键。草民建议选派干练能吏督管,账目明细公开,民夫薪酬丰厚且按时发放,食宿妥善安置,使其无怨。再者,可招募他国流民中有手艺者参与,既补人力,又可安其心为秦效力,断无生乱之由。”
赵太后与吕不韦对视一眼,神色稍缓,却仍有顾虑。嬴政见状,趁热打铁:“太后,相国,孤以为郑国之言可信。孤亦会加派人手,全力护持工程。此渠若成,关中粮草满仓,大秦可养百万雄兵,六国闻风丧胆之日不远矣。且孤心意已决,修渠之举,势在必行。”
嬴政言辞坚定,透着不容置疑的霸气。赵太后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了口气:“罢了,既秦王心意已决,哀家也不再多言,但愿诸事顺遂,莫要辜负秦国上下期望。”
吕不韦亦拱手道:“王上圣明,既如此,臣等全力辅佐,唯愿工程早日功成。”
见太后与相国点头,朝堂气氛为之一松。嬴政暗自松了口气,目光扫向郑国,心中盘算着后续诸多事宜,深知这场关乎秦国国运的豪赌,才刚刚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