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元前 247 年
地点:函谷关、咸阳城
函谷关内,秦军残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带着满身伤痕,狼狈涌入。士卒们个个面色惨白,脚步虚浮,有的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有的被担架抬着,沿途血迹斑斑。
蒙骜将军顾不上休憩片刻,第一时间便召集老军医,焦急的问到:“军医,速速讲来蒙武、麃公二位将军的伤情!”
老军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声音微微颤抖:“蒙骜将军,蒙武将军身中数箭,所幸未中要害,但箭头嵌入肉里极深,伤口撕裂严重,失血过多,如今虚弱至极,高烧不退,且伤口有感染迹象,按眼下情形,短时间内实在难以重回战场。需得长时间卧床调养,每日精心换药、辅以滋补药汤,才有希望慢慢恢复元气。”
蒙骜将军眉头紧锁,强压心头忧虑,又道:“麃公将军呢?他伤势如何?”
军医神色凝重,叹口气道:“麃公将军原本旧伤未愈,此番又添新伤,腿部枪伤深可见骨,伤口周边淤青红肿,行动极为不便。更棘手的是,胸口受了重击,内伤淤血淤积,时常咳血,气血大亏。虽说暂无性命之忧,可这内外伤交加,身子骨大不如前,想重回战场,没个把月精心调养是万万不行的。”
蒙骜将军闭眼片刻,平复情绪,睁眼时目光坚毅:“军医,本将军知晓救治艰难,可军中不能少了这二位。你多带些学徒帮手,缺什么药材、物资,直接找军需官要,务必全力救治,若有差池,军法处置!”
军医大声应道:“遵命,将军!” 。
蒙骜将军打发走军医,旋即召集众将,诸将匆匆入帐,都自觉噤声,静待发落。蒙骜将军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打破沉默:“诸位,此战之败,已然成了定局,哭天抢地、唉声叹气都没用,当务之急,是把症结挖出来,把窟窿补上!谁先来,说说这仗咱们怎么就打成了这副狼狈模样?”
王守恒满脸愧色,率先站了出来,抱拳道:“将军,都怪我防守南侧不力!联军赵国率轻骑突袭,咱箭矢储备不足,弟兄们几日几夜没合眼,疲惫得拿不稳枪,防线瞬间崩塌,是我连累了大伙,恳请将军责罚!”
蒙骜微微摇头:“王守恒,这会儿不是追责的时候,知晓失误所在,往后能改了,才是关键。不过南侧防线被破,的确撕开了口子,让联军钻了大空子。其他人呢,别闷着!”
负责西侧防线的蒙武副将接话道:“将军,西侧这边,楚军精锐搭配韩军弩手,攻势非常猛!先用火箭扰乱咱们视线,趁着咱手忙脚乱,大军紧接着压上。咱工事一毁,没来得及抢修,兵力调配也慢了半拍,生生被撕开了防线,这才致使局面失控。等蒙武将军反应过来,已然深陷苦战,无力回天呐。”
蒙骜重重捶了下桌案:“联军这是拿捏准了咱们的要害,突袭时机、战术搭配,环环相扣,打得咱们措手不及!可咱们自己就没毛病?指挥调度上,军令传达为何迟滞?各营相互支援为何拖沓?”
负责传令的百夫长李固涨红了脸,上前解释:“将军,战端一开,场面混乱不堪,烟火弥漫,好些传令兵半道就折了,军令根本送不到位,兄弟们得不到准确指令,只能瞎打一气,这才乱了套。”
蒙骜闭眼,深吸一口气:“传令、侦查、布防、协作…… 咱们处处露了破绽。往后,传令兵精挑细选,增设多条线路,确保军令畅通无阻;侦查营撒出去,方圆百里的风吹草动,都得摸得一清二楚;各营之间,每日演练配合,熟稔彼此战术,但凡邻营遇袭,即刻支援,不得有误!”
说到此处,蒙骜将军顿了顿,神色凝重地看向函谷关地图:“联军得了咱们营地,势头正盛,开春必定卷土重来,想啃下函谷关这硬骨头。咱们得把这关卡修成铜墙铁壁,叫他们有来无回!城楼上,礌石、滚木加倍备齐,热油多囤;箭矢打造,一刻不停,优先满足守城所需;城墙破损处,日夜抢修,加厚、加高,让云梯都够不着!”
蒙骜将军微微颔首,脸色稍缓:“诸位,寒冬已至,这是老天给咱们喘息的时机。联军那边,骄纵、懈怠怕是少不了;咱们在这函谷关里,埋头苦练、精心修缮、严密布防。待来年开春,积雪消融,定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重挫锐气,一雪前耻!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诸将吼声如雷,营帐内满是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豪迈之气,静待复仇之战。
王守恒领命出了大营,抬眸望向铅灰色的苍穹,心中五味杂陈。“难道真的不能改写历史吗?命运已经定好了吗?此役秦军就没办法取胜吗?“ 这念头刚冒头,他便迅速摇头,高声否定:“什么定数、命运,全是无稽之谈!此次战败,纯粹是联军精心谋划、倾尽五国之力突袭的结果。联军集结的皆是各国精锐,战术诡谲得很,变招一环扣一环,防不胜防。我大秦将士哪个不是拼死奋战、毫无惧色?实在是敌军来势太猛,双方兵力悬殊过大,这才吃了败仗。我熟读历史,对过往战例、局势变迁皆了若指掌,绝不让失利再度上演!”
消息如疾风般传至咸阳朝堂,朝堂上下瞬间炸开了锅。
秦王嬴政满脸阴沉,双手握拳,怒声喝道:“堂堂大秦铁军,竟被那联军打得如此狼狈!蒙骜身为统帅,难辞其咎,这让我大秦颜面何存?” 说罢,狠狠拍在御案上。
有大臣顺势附和:“王上所言极是,蒙骜此次大败,致使我军折损无数,丢城失地,当立刻革职查办,以儆效尤,否则日后军威难振!”
这时,郎官李斯上前一步,拱手道:“王上,臣以为不可贸然行事。蒙骜将军过往战功卓著,秦庄襄王元年,他率军攻打韩国,夺取成皋、荥阳,设置三川郡,打通我大秦东进关键要道;秦庄襄王二年,攻打赵国,平定太原,一路所向披靡,为我大秦开疆拓土,其功绩彪炳史册,怎能因这一次战败就全然抹杀?”
长史王绾也紧接着点头附和:“李斯所言甚是,此次敌军是魏无忌率领的五国联军,声势浩大、兵力强盛,且谋划周全、团结一致,这般强劲敌手,放眼当世,任谁碰上都得费一番周折。蒙骜将军率秦军苦战多日,已然拼尽全力,实非指挥不力。”
相国吕不韦轻咳一声,神色凝重:“王上,诸位大人,当下局势错综复杂。此番战败,确让秦国意识到山东诸国合纵的力量仍不可小觑。秦国虽占据优势,可一旦合纵成功,威胁不容小觑。眼下处罚蒙骜并非明智之举,一则寒了前线将士的心,二则军中无大将坐镇函谷关,万一联军再攻,何人能守?”
昌平君芈启微微皱眉,进言道:“相国所言有理,当下应着眼大局。依臣之见,不如暂留蒙骜戴罪立功。再者,秦国需即刻调整战略,那五国联军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鬼胎,维持不了太久。”
隗状也出列表态:“不错,秦国多年秉持‘远交近攻’战略,绝不能因这一役就乱了阵脚。当务之急,可继续派小股军队袭扰魏国,魏国乃联军先锋,国力经此番大战已然受损,咱们逐步蚕食,削弱其实力,让联军自顾不暇。”
秦王嬴政眉头紧锁,心中虽仍有愤懑,却也知晓众人所言在理,刚要开口,太后却悠悠发话:“此事便依相国与诸位爱卿之计吧。嬴政啊,军国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仅凭一时意气。蒙骜留任,也好稳住军心,后续再观其表现。” 话语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朝堂气氛一时沉静下来。
秦王嬴政咬了咬牙,双手背后,压抑着不甘,低声应道:“谨遵太后懿旨,既如此,便依诸位所言。不过,蒙骜需即刻呈上此战详情,反思失误,拟定后续应对之策呈交朝堂;军中整军经武、修缮军备,不得有丝毫懈怠。若再出纰漏,定不轻饶!”
“遵命,王上!” 众臣齐声高呼。
吕不韦微微颔首,继续道:“接下来,秦国不仅要在军事上动作,外交也得发力。拉拢远方的齐国、楚国,许以厚利,通商交好,孤立韩、赵、魏三国,让这合纵联盟从内部瓦解。老臣即刻安排能言善辩之士出使齐、楚二国。”
李斯补充道:“臣愿一同前往,协助谋划,保准探出两国心意,促成联盟,为我大秦分忧。”
太后满意地点头:“如此甚好,有劳吕相国与李斯了。朝堂诸事繁杂,诸位皆要各司其职,全力筹备,以待来日反击,重振大秦雄风。嬴政,你也多听相国与诸位老臣教导,莫要急躁。”
秦王嬴政暗暗攥紧拳头,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心中却憋着一股劲,只盼早日真正掌权,凭自己谋略手段,让秦国横扫六国,不再受这般窝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