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场

第一天，男孩见到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孩。

这个男孩瘦瘦的，比小男孩高出两指，皮肤黧黑，还有些好动，活像个小猴子。

“你也是来学武功的吗？”那个男孩似乎很开心，见面就问。

小男孩冷冷地看他，不答。

“额……我们以后就是同门了。我叫阿立，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

“那……我叫你阿肆，咋样？”

那个小孩也是流浪儿，无处可去了，拜紫袍男人为师。

那孩子似乎比男孩活泼许多。也不是男孩冷漠，只是男孩心里还记着阿圆和阿妈的事，所以一直冷冷的。

不过他倒也慢慢习惯了这个同龄的伙伴。

有时，师父不在，两个小孩就偷个懒。

“阿肆，来玩啊！”

“但是师父说……”

“哎呀，快过来啦，别那么严肃。”

“好啦好啦……”

慢慢的，男孩也接受了阿圆和阿妈的离去。

至于紫袍男人，他确实教授了男孩武功。

男孩每日练功，有时和阿立玩耍。

日子这样平静的，似乎还不错。

……

一日，

男人叫两个男孩换上一条极肥大的裤子。

“这个裤子……不好看，”阿立撇嘴，“怎么连个上衣都没有？”

男孩没说什么，只是乖乖换上。

男人带着两个孩子到一个围场。

围场成环形，高高耸立，让人联想到古罗马的斗兽场。

小男孩觉得奇怪，师父从来不带自己去外面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以后，这就是你们的练武场，今天是你们的第一次实战，”男人淡淡地说。

男孩正自狐疑，忽见远处大门前乌压压的一片。

走近，是一群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孩子。

忽然，大门张开嘴，露出一排铁的尖牙。

“该进去了，”男人催促。

……

男孩们乌泱泱地涌进练武场。每个人都在大门守卫那里领了张纸条，上面写有两个数。

孩子们好奇地张望，议论纷纷。

“这是要干嘛？”阿立奇怪地环顾四周。

“不知道，”小男孩皱眉。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忽然，头顶响起一道声音，淡淡的，却压过了一群孩子的议论声，“小鬼们，欢迎你们来到练武场。”

“你们已经经历了一定的练习，成为刺客培养计划的一员。下面，我就讲讲刺客守则。”

男孩们抬头，却见围场上方席上坐着数人，其中一人长身而立，远远地看不很真切。

底下的孩子们安静了些。

“第一条，执行任务，不问原因，不问对错。刺客应绝对的服从，听从指令，绝不背叛组织。”

“第二条，情感，是刺客的第一大忌。执行任务不可受情绪影响，杀伐果断。”

“第三条，任务之外，他人之事，绝不出手。”

“你们记住这三条。不然，做刺客可非儿戏，小心丢了性命。”

那人忽然轻笑一声，“接下来就是让人期待的练武了。练武，也有规矩。”

“练武上场时只能穿你们现在的裤子，不得穿其他衣服，也不得自己携带武器，守卫会给你们现场配短刀。否则，视为舞弊。”

“舞弊者，斩立决。”

此言一出，底下哗然一片。

“他应该不是认真的吧？”阿立瞪大眼。

男孩不答，仍皱着眉。

“每两人一组上场决斗，随机匹配。”

“待铜锣响起，各使本领，去一存一。”

那人声音冷冽，“只有一个人……可以活着出来。”

话音落下，只听围场四周“哐哐”数声，落下九个铁笼。

守卫们围到各个铁笼周围。

“你们手中的纸条，第一个数字是铁笼序号，第二个数字是场次。”

那人语气带着笑意，“祝你们好运。”

……

然而第一场就出了问题。

“刚刚讲的规矩，你没听懂吗？”肆号笼旁，一守卫冷声道。

原来是一个男孩在裤筒里藏了个飞镖。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未及说完，那守卫已拔刀。

银光闪过。

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落下，口中还带着未完的声息。

死寂。

无数双惊恐的眼看着那可悲的，小小的无头身。

“扑通……”

血光漫地。

小男孩心头一震，咬紧嘴唇；阿立脸上没了血色，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

孩子们这才意识到，

这不是开玩笑。

气氛凝重下来，所有人都不再吭声。

……

“饶了我……求求你饶了我！”

“啊啊啊！放我出去！我不要……”

“不要杀我呜呜……”

一时间，惨叫连连。

哭喊，求饶，刀刃碰撞，铜锣响声，皮肤撕裂声，以及细微的“滴答”声……

男孩注意到，笼子已不知什么时候染得血红，还挂着些许没清理掉的，破碎的……

不久，该到男孩了。

小男孩早已吓得半死，几乎是守卫把刀塞进他手里，再推搡着弄进笼子的。

男孩有些腿软。

他看见对面那个男孩手发着抖。刀在那男孩手里窸窸窣窣地响。

……

男孩出来了。

他活着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像梦游一样。过了许久，眼神聚焦，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身上有好几处丝丝拉拉地疼。

小男孩怔了许久，然后从大门走了出去。

身后，铁门无声地张着大口，满嘴尖利，铁齿闪烁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