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舟来了兴趣，凑近她，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你想问什么？”
文潇淡然一笑：“小卓来找你做什么？”
赵远舟笑意消失，目露嫌弃，心中不爽，便学着白初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你这么关心他干嘛？一个平庸无奇的世间男子。”
“小卓可不是平庸男子。至少……他比你强。”白初白了赵远舟一眼，心里暗暗骂道：神经。
赵远舟闻言，索性像个孩子般耍无赖，故意做个干呕的表情，模仿着白初的语气：“小卓……小卓……呕……”
文潇见他没个正形，拿起匕首又要扎他：“你到底说不说？”
赵远舟赶忙制止：“这是我和卓统领的约定，是秘密，怎么能轻易告诉外人。”
文潇收起匕首，冷眼大量着赵远舟。
白初突然背过身去，用一张手帕掩面哭泣起来：“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以为你我之间至少还有些感情，可你竟然……拿我当外人！”
赵远舟“啧”了一声：“我说的是文潇小姐。”
白初转过身来，脸上干净整洁，压根没有哭过的痕迹：“嗯～六年不见，真是一点也没进步。”
“外人？是赵远舟大人指名道姓要我一起同行捉妖，现在管我叫，‘外人’？”文潇愠怒，再一次拿出匕首，靠近他。
赵远舟双手向后一撑，抬眼看文潇：“你不是每天拿个笔拿个小本儿研究我们大荒的妖怪吗？我以为你对捉妖很感兴趣呢。”
“不感兴趣。”文潇否认得干脆。
“世间女子皆口是心非。”赵远舟笑笑。
文潇倾身，用匕首抵住赵远舟的下巴威胁：“你背地里打听了我多少事情！”
“她告诉我的。”赵远舟指了指白初，耸耸肩说道。
“朱厌！”白初只感觉背上一沉，原来是赵远舟从天而降的一口大锅压在了她身上，“你是真的很欠！”
“我相信她。”文潇显然不相信赵远舟的话，“她整日不是忙晚妆浓店里的事情，就是陪着我解闷，给我讲妖怪的故事，若是有时间去找你，那才是奇怪呢。”
赵远舟笑：“真是姐妹情深。不过若不是我点名要你陪我查案，恐怕以你‘虚弱无力，风吹就倒’的身子这辈子也进不了缉妖小队。”他转头又看向白初，一步一步逼近她，“若不是我点名要你，迫于人间舆论压力，你也不会真正成为缉妖司的副统领吧？”
赵远舟站定，与白初只有半臂距离。白初上前半步，此时二人只差一指就能拥抱在一起了。二人的呼吸交缠，白初勾住赵远舟的领口，踮起脚：“我何时说过我要做这个副统领了？”
文潇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赵白二人便分开了。文潇挑眉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加入了？”
赵远舟不再看白初，侧过头走了几步，白初理了理袖子。赵远舟笑着：“果然，女人啊，最爱口是心非。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打听过了，文潇小姐致力于帮助妖怪，多次从崇武营眼皮子底下偷偷把妖怪救出，让白初帮着你将他们放回大荒……你还总爱说，‘人分好坏，妖也分正邪，’对吧？”
文潇眼中流光微动，注视着他。
赵远舟的视线下移，盯住文潇和白初腰上悬挂的缉妖司令牌，抬了抬下巴。
“而且你们不是已经迫不及待地领了令牌吗？还说不想？”
这时一个侍卫来报：“副统领，卓统领叫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这就去。”白初说罢，转身就往外走。
赵远舟心中吃味：“小狐狸当了副统领就是不一样。”
“闭嘴吧你！”白初没回头，冷冷地说。
“好的。”
白初走后。文潇见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挤出一个假笑，也起身向外走。
赵远舟叫住了她：“我还知道，你是白泽神女的徒弟。”
文潇闻言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赵远舟，眸光变冷。
“这有什么稀奇的，所有大荒的妖兽都知道我是新一任的白泽神女。在大荒，要比出名的话，我可不比你这个朱厌差。”
赵远舟笑了笑：“一个没有了白泽令和白泽神力的神女，确实很出名，众人皆知的一个大笑话。”
赵远舟一顿，神情不再玩世不恭，语气随之变得严肃，有风吹动地牢的火把，火光摇曳，赵远舟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中。
“如果你师父赵婉儿看到你今日的模样，她会不会很失望呢？”
会吗？会吧。
文潇已无暇思考他说这话的用意，她忍不住思考了问题的答案。那个答案令她红了眼睛，文潇的手指悄悄蜷起，攥紧了衣袖。
她看着赵远舟的脸，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他为何会提起师父，他到底……是谁？
“我们到底有没有见过……”
赵远舟缓缓站了起来，覆盖在他脸上的阴影随之消失。
“这个问题，见面时，你已经问过一遍了，要不你再靠近看看，确定一下？”
赵远舟一步步靠近文潇，俯身，彼此交错，距离相近，赵远舟身上的气息浮动在文潇的鼻尖。好闻，陌生，又有点熟悉，或者说过了八年，文潇悲伤地发觉自己已经记不清大妖的气息了。
文潇感到耳朵里是诡异的蜂鸣声心中强烈一窒，不由得后退一步，捂住了心口。
“知道你身体为什么这么虚弱吗？因为白泽令不见了。”
文潇仍在尽力平稳她的呼吸：“我知道。不用你说。”
“那你知道，如果再找不回来，你很快就要死了吗？白初借你那一点庇佑之力，只能帮助你缓解疼痛，延迟你的死亡时间，但它力量微弱，只有白初在你身边，你才不会那么难受。”
文潇震惊。
赵远舟继续道：“看来你师傅没和你说……上一任白泽神女赵婉儿死后，白泽令本该另行择主而栖，传承于下一任神女，然而白泽令却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如今你身上神力全无，除非找回白泽令，不然你很快就会虚弱而亡，但我可以帮你。我从大荒来这里，就是来帮你找回白泽令的。”
文潇审视赵远舟：“我的确需要白泽令。那你呢？你要的是什么？”
赵远舟答：“我也要白泽令。”
文潇立即警惕起来：“你要白泽令来做什么？”
赵远舟轻笑：“别紧张，我要白泽令是因为神女迟迟不归，再拖下去，大荒就要完了。”
文潇许久没听到大荒的消息了，她的白初姐姐也总是对大荒的事情避而不谈。每次提到大荒她总是会红了眼眶。
赵远舟娓娓道来，白泽令丢失后，大荒不再稳定，上个月，大荒海面上仿佛海市蜃楼的昆仑山开始山崩，滚落巨石砸进大海，波涛汹涌，一派消亡景象。白帝塔塔顶石室中生长的高树已经枯萎，石碑上，远古留下的血液痕迹已经发黑发陈。石碑本是沉寂，却骤然震裂，白色光芒一笔一划雕刻出新的字样：“白泽未归，大荒将灭。”
如果要阻止大荒的崩塌，就必须找到白泽令。
缉妖司另一边。卓翼宸的院子里。
“小卓突然找我，有什么事吗？”白初快步走了进去。
卓翼宸皱了皱眉：“你以后……不要穿这种衣服……”
“狐狸冬日里又不冷，我总不能像你们一样裹着自己同类的尾巴吧……”
“我是说……这个领口……太，太低了……”卓翼宸脸上染上一层红晕。
“这衣服你都见了六年了，还不习惯啊……”白初嘴上嫌弃，身体很诚实地将衣领向内缩了缩，“说正事吧。”
“赵远舟要找白泽令，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但告诉他们也无用。”
“为何？”卓翼宸将手臂撑在桌子上，看样子有些急躁。
“这个东西需要两个人共同经历一些事情，它才会出来。而且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怎么使用白泽令……”白初单手拖着脸说道。
“简直是狗屁！”卓翼宸突然骂了这么一句，吓了白初一跳。他想了想又说：“还请你保护好文潇。多谢！”
“放心吧，我们之间签过契约的，我若是没有保护好她的话我也得死。”白初开着玩笑说。
……
白初刚走出去就看到文潇从地牢里出来。
“怎么样？”白初问她。
文潇看起来很高兴：“知道了他此行的目的，还签了契约。”
白初每次听到八卦或者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心情激动时，耳朵都会露出来。这次也不例外。
文潇讲一个卷着的书卷递给白初，白初展开它，仔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我的文潇妹妹最有办法了！”
……
房间内，卓翼宸已经拿到了另外三块令牌，另外两块令牌并不是要他选，而是已经定好了人选。一个是裴思婧，一个是白玖。卓翼宸正摩挲着令牌想朱厌的事情。
门口传来脚步声，卓翼宸抬头望去，是文潇和白初。
“今天专程带了清风楼的玉露团，你最喜欢吃的。”文潇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小姑姑。
卓翼宸也知道她此行来的目的。便开口问道：“你真的要加入缉妖小队？”
“不好？”
卓翼宸神情急切：“当然不好，妖兽凶残，太过危险。”
“这不是有小卓和白初姐姐在嘛？我怕什么？”文潇将食盒逐一展开，放在桌子上。点心晶莹剔透，香气四溢。白初忍不住上手拿了一个，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口。还想拿第二个的时候，被文潇拍开手：“这个不是给你的，下次给你买。”
“那不还是用我的钱……”白初小声嘀咕。
小卓苦笑：“我当然会保护你，可是……”只是他怕万一有闪失呢，万一有他也护不住的情况呢，卓翼宸握紧了剑，他说不出口，他无法自私地要求文潇不参与这次行动，他该做的是更勤奋练剑，这样才能护得住她，也能让她去做她要做的事，即便有危险，他也会为她兜底。
文潇见卓翼宸愁眉不展，便安抚道：“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找白泽令，努力许久，毫无线索。如今朱厌出现，愿意帮忙，多好的机会啊。且我与他用妖血签订了契约，他不敢违背。”
“可信吗？”
“他不可信，但契约可信。这法子还是白初告诉我的。”文潇心虚的看了看白初。
白初心想：朱厌！你自己说的话能不能自己来认领一下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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