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宸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卓之初的腰际,随即被那别在腰间的物件吸引住了视线。除了那沾有血渍的面具外,还有一方染着鲜血的手帕,血色鲜艳,似乎尚未全然凝固……难道说,女儿又咳血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瞬间涌上心头,仿佛有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倍感煎熬。
见卓翼宸的脸色愈发阴沉,我试图安慰他,向他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却未料到一阵钻心的剧痛猛然袭来,令我几乎无法呼吸。
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动,让人几乎无法呼吸。这种痛楚似乎与昨晚梦中经历的那种魂飞魄散的痛苦如出一辙。我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感到一股无力感从四肢蔓延开来。
尽管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但本能驱使着我继续坚持着。原本想要咳出血来,最终却只是发出了几声沉闷的干咳,将那即将涌出的血液强行咽回了肚子里。口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甜味交织在一起的独特气息,令人难以忘怀。
彼时,我的口腔里还残留着刚刚咽下的血味,但饭总归还是要吃的。从小到大,卓翼宸一直教导我“不能浪费”,因此我决定鼓起勇气一口气吃完这碗素面,也好让卓翼宸少些担忧。
还没等我拿稳筷子,胸中的闷疼再次袭来,我终于没能撑住。抬手捂住嘴巴,血直直地咳在手中。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必定十分狼狈。胸口的疼痛让我感到无力,全身瘫软,眼看就要直直地向后倒去。卓翼宸及时接住了我,我也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的怀中。
卓翼宸看着卓之初,眼中满是担忧。他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小初,一会儿先送你回缉妖司,身体这样就别硬撑了!”
卓之初正欲争辩,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只能任由自家爹爹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胸口的疼痛感并未减轻分毫,而卓翼宸刚刚用一方手帕轻柔地擦去了她嘴角咳出的血丝。她无力地依偎在卓翼宸的怀抱中,疼痛难耐之下,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了卓翼宸辫子上挂着的那个铃铛,仿佛这样就能让她感到些许安慰与勇气。
感受到女儿手中传来的力量,卓翼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无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记得三岁那年,小小的卓之初经历了一场大病,连续数日高烧不退,意识模糊之时,她的小手始终紧紧攥住他辫子上的铃铛不放。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这个铃铛不仅仅是一件饰品,更是安全感的来源,因为摸到铃铛就代表爹爹也在。
尽管平日里卓之初表现得十分乖巧懂事,很少给他添麻烦,但她那脆弱的身体却总是让人牵挂不已。
我依偎在卓翼宸的怀里,手中紧握着他辫子上的铃铛。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感似乎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这份温暖让我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疲惫也悄然而至。最终,在这宁静与舒适中,我缓缓闭上了双眼,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待确认怀中卓之初已然沉入梦乡,卓翼宸轻轻放下心来,转而与文潇等人探讨起那桩扑朔迷离的水鬼案。
卓翼宸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已经知道如何找到冉遗了。”赵远舟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水,低声回应道:“看来比狗还要厉害的角色出现了。”
“胡说八道!我爹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卓之初在梦中呢喃,此刻却突然高声喊出,话语中充满了坚定与不容置疑的信念。说完,她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睡梦中特有的低沉而平稳的呼吸声。
卓翼宸唇角轻轻上扬,目光温柔地扫过熟睡中的卓之初,那般柔情仿佛能融化一切寒冰。一旁的赵远舟却显得有些心虚,尽管刚才卓之初的话只是梦呓,仍让他心头一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这一切恰巧落入了文潇的眼中,她将两人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连最微小的细节也未放过。
文潇轻轻一笑,目光温柔地落在熟睡中的卓之初身上。这姑娘不仅嗓门儿大,话也多,也不知遗传了谁,难道是在她猜想中的奇女子不成?
卓翼宸继续说道:“齐小姐将在五日后出嫁,婚礼没有任何延期的迹象。只要我们守在齐小姐身边,就一定能够抓住冉遗。”文潇听到这里,眉头紧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白玖忍不住吐槽道:“齐老爷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在这种时候还不取消婚事,难道真的要给水鬼送人头吗!”卓翼宸闻言,似乎有话想说却又犹豫不决。赵远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问道:“小卓大人,你是不是还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卓翼宸沉思片刻后说道:“齐府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气息……”听到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变得聚精会神起来。赵远舟追问道:“怪异?具体是指什么呢?”卓翼宸缓缓开口:“院子里似乎残留着诛妖咒法的痕迹。”
即便是在沉睡之中,我也未能得到片刻安宁。一个梦境方才消散,紧接着又陷入了一个与案件紧密相连的新梦。仿佛连做个梦都不能得到片刻清闲,当真是连睡觉都不能讨得片刻清闲。
【卓之初的梦中】
齐府的主人,齐老爷,正与一位尊贵的客人——吴言将军,共坐于雅致的茶室之中,亲手为对方斟满香茗,态度谦恭备至。吴言接过茶杯,未及多礼,便径直轻啜一口,神色间略显不耐。恰逢此时,一名侍卫长匆匆步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禀告大人,缉妖司的先遣小队已前往案发现场及义庄调查,并且……他们还从崇武营手中强行带走了一具受害者遗体……”侍卫长的话语还未完全落下,吴言的脸色已如墨般阴沉下来。
“真是一群废物,还需本将军亲自出马!”吴言语气中难掩怒意,随即挥手示意侍卫长退下。待室内重归静谧,他将目光转向齐老爷,语气转为平和却不失威严:“齐兄,今日造访,实有要事相求。”
齐老爷连忙回应:“大将军有何差遣,但凭吩咐,齐某定当竭尽全力。”
吴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听闻一个多月前,齐兄不惜重金,自崇武营请来了猎妖高手助阵,此事可属实?”此言一出,齐老爷的脸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似乎触及了不愿提及的隐情。
又过了没多久,齐府的管家手持一封拜帖,缓步走进书房。此时,吴言正将一叠银票递交给齐老爷,齐老爷满脸堆笑,显得极为谄媚。
齐老爷道:“大将军放心,此事必定替您办妥。”
是夜,齐府管家上前,将拜帖呈递给齐老爷,并禀告道:“老爷,外面有几位缉妖司的大人求见。
吴言闻言,眉头微皱:“来得还真快,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齐老爷连忙点头:“明白!明白!我去迎客,你替我送大将军从后门离开。再让侍女把小姐的婚帖送来。
管家躬身应诺:“是。”
齐老爷揣好银票,用力抹了两把脸,又拽乱了自己的头发,以显得更为凌乱憔悴,随后朝着前院走去。
管家垂手静待,直到吴言和侍卫长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突然抬起头,露出了一丝阴恻恻的笑容。从身后能够看到,管家的耳后隐约有一个槐叶形状的黑色印记。
吴言走在侍卫长前面,管家突然伸手按住了侍卫长的肩膀。侍卫长一愣,随即他的耳后也多了一个黑色印记。管家立刻收回手,而他耳后的印记则瞬间消失不见。他愣了片刻,似乎并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吴言回头怒斥道:“带路啊!”
管家立刻恢复常态,毕恭毕敬地走在前面,带着吴言离开。而那个耳后有黑色印记的侍卫长,则面带微笑,跟了上去。
【梦境结束】
当我从沉睡中苏醒,却发现时间并非梦中所见的深夜,而是温暖的午后。四周的街景映入眼帘,我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幸好那只是个预示性的梦境罢了。
哎,不对劲啊!四周投射而来的目光为何如此古怪?几位面庞娇美的小姐,眼中竟浮现出嫉妒与幽怨之色;更有几人泪眼婆娑,似是在为某件未明之事哀伤不已。是我做错什么了吗?难道在失去意识前,我还犯下了什么令人心生不满的过错?
我恰好抬起头来,迎上了卓翼宸投来的目光。他的眼神中交织着温柔与忧虑,那是一种父亲对女儿独有的慈爱与挂念。这样的眼神,自幼便伴随我成长,熟悉得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尽管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白绫,我的视线并未受到阻碍。左右环视间,我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卓翼宸稳稳地抱在怀中……确切地说,是以一种公主般的姿态被他怀抱前行。
就这样,我同水灵灵的被卓翼宸从食肆一路抱回了缉妖司。这一路上,我的心跳得异常快,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的念头。这下误会可大了,我和卓翼宸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父女情深啊!虽然我确实非常爱他,但这种爱绝非男女之情,而是一种深深的亲情和依赖。试问哪家女儿会不爱那个从小呵护自己长大的父亲呢!
我终于明白了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姐们为何用既嫉妒又带泪光的眼神看着我。整个天都城的女子几乎无一不对卓翼宸心生好感,他的英姿飒爽不知倾倒了多少少女心扉,令她们春心萌动却难以如愿。
平日里她们高不可攀的小卓大人,如今却这般温柔地将我这个尚未过十五岁生辰的小姑娘公主抱起,更甚者,我的手还紧紧攥着他辫子上那精致的铃铛。如此情景,她们怎能不心生嫉妒、满目羡慕,甚至泪光闪烁呢?
完了,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心里暗暗叫苦,为了爹爹的名誉着想,我轻柔地扯了扯卓翼宸的衣领,示意他将我放下。然而,他只是微微瞥了我一眼,反而抱得更紧了,用只有我们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坚定地说:“不行。”
我如此这般,迎接着四面八方投来的奇异目光。直到被抱回缉妖司,我还以为卓翼宸会在大门前将我放下,谁知他却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径直将我带进了那间熟悉的卧房。
于是,缉妖司内上上下下的无数双眼睛,皆是看得一清二楚——卓大人,那位威严的卓统领,竟亲自将一位来历不明的小姑娘抱进了自己的卧房,动作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亲密。
还没等到第二天,卓翼宸将我抱回缉妖司的消息就已经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般,在整个天都城迅速扩散开来。
完了,这下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