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在隆冬，我终于意识到，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一切变得陌生。堪萨斯除了大片的玉米田什么都没有。

前阵子来了沙尘暴，父亲为了救那一只我养了十一年的狗葬身在黄沙中。他的葬礼办的很一般，没有几个人来，因为他确实不是什么能被人铭记的伟人。他是我的养父，母亲也是我的养母。我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其实是“孤儿”，我是被父母收养的。但是我很爱他们。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我承认，我很喜欢哥谭，但是我永远无法真正融入进去，因为我从骨子里还是那个来自堪萨斯的乡巴佬，这几天呆在村子里，我更加发现了哥谭的纸醉金迷、花红酒绿并不适合我这种人。

布鲁斯其实经常给我打电话，说这说那，并且安慰我不用担心，会没事的。有时我还会收到他从各个城市寄来的明信片。我每周也会给他写信，寄到哥谭的韦恩庄园里。

他给我寄的明信片已经有快五英寸那么厚了，每一张后面都会有一句诗歌。他很喜欢泰戈尔的诗，那些诗歌都是泰戈尔的。

“I feel thy gaze upon my heart this moment like the sunny silence of the morning upon the lonely field whose harvest is over.”

我的母亲看出我的忧伤，她告诉我尽管去吧。可是我不想离开她。我发现她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银灰色，猛然意识到我还在长大，而母亲在变老。

她笑着说趁你还年轻，不要被禁锢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啊。她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暖，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信任与爱。

于是我下定了决心，先是给布鲁斯写了一封信，虽然这封信可能比我还晚到哥谭。然后买了单程的火车票。

在我和他分离的第五个月，我再次奔向他。

现在是三月份，正好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我的出现绝对是一个惊喜。到站后我去商店买了一束时令鲜花，就立刻前往韦恩大厦。前台小姐告诉我布鲁斯很忙，需要预约见面的时间，所以我就约了下周二的晚上，并且我让她告诉布鲁斯请到“flower＆coffee”这家店来。但是我买的鲜花可等不了那么久，它们在第三天就快要枯萎了。

他一看见我就向我冲来，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他最想见到的人就是我。他目光如炬，我也不禁看向他深情的蓝眼睛——我被一块湛蓝色的磁铁吸引，一秒都不能移开。直到他的热切的脸把我吞没，我由于害羞才短暂的闪躲了一下，随即又立刻被吸回去。我们俩的目光如同红宝石在皇冠上那样完美的镶嵌在一起。我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凑过去吻他的嘴，他也很主动的把头微微往前倾。这如痴如醉的感觉近乎痛苦。我们吻的太过激烈以至于尝到了血腥味，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

然后布鲁斯挣脱开我，喘着粗气。

“真是不懂得收敛啊，”他啐出一口血沫，略显不满的看着我。我才发现周围人群的钉子般的眼神。“如果被记者拍到了可怎么办。”

他其实特意做了一个发型，把刘海放下来了，不让别人认出他。

我笑了笑，因为我之前就是记者。他也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尴尬的咬着嘴偷笑。

“进去吧。”我指了指咖啡店。

“好。”

我们找到了一个偏僻的位子左下，虽然偏，但是窗外边上的路灯还是能把我们照到。他把两只胳膊架在桌子上，几乎占据了大半的空间，然后用手托着下巴。因为挤压所以脸蛋变形成可爱的样子。我就借着烛光仔细观察他。他没有看我，而是微眯着眼睛看向燃烧的蜡烛。金黄的火焰在他充满热情的蓝眼睛里面晃动，马上要跳出来了。

“咦，你没带那个手表。”我指的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那块旧手表。

“和今天的衣服不搭配，所以我换了个新的。还不错吧。”说着，他摆了摆手。

“还是那个更不搭。”我指着他的右手。他右手的无名指被一些纱布和夹板绑在了一起，搭配上他锃亮的西装，显得有点滑稽。这让我想起了高中时的某次篮球比赛：我的无名指被篮球砸到了，我敢肯定它当场就断了——因为它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可我还是坚持打完这场比赛，导致我的无名指现在仍会隐隐作痛。第二天去医院包扎时，医生也是这样给我固定的。

“你怎么弄的。疼吗？”

“不疼。”他动了动剩下的四根手指，“走路不小心摔到了。”

“Bruce......你觉得我信吗，二十多快三十的人走路还会摔跤？”我哭笑不得。

他没有再说话，这时，服务员也将咖啡和小吃送过来，他干脆吃起东西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才想起来问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语气中有一点点责怪。也许只是责怪我回来的太晚吧。

“没有为什么。”我说，“我好想你。（I miss you so much）”

他笑了一下。没有多余的情感表现。

“今天我给你开个房住吧，韦恩庄园里有点乱，我明天收拾完再接你去。”

“其实没关系，我自己租房子也可以......”我有点自责，我的突然出现可能真的给他造成了麻烦。

“别客气，honey。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第一次听见他叫我honey。

“我不想再离开你了。”

“所以你是要待在哥谭？”

“是的，布鲁斯。”

“噢！太棒了。”

“你相不相信人生只是一个轮回，当你死后又会变成婴儿时期的自己重来一遍？”

我投给他一个充满疑惑的眼神。

他继续滔滔不绝：“人无法记清楚三岁之前发生的事，是不是三岁之前还残存着死前的记忆？也许是几千、几万次的死亡的记忆，然后随着时间忘却……”

“这就解释了出生时婴儿为什么会哭……”

“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逃不出这个轮回了。”

“那么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会一次又一次的爱上你。”

我还是回到了《星球日报》。老板很是看好我，他在这半年里一直留着我的位置。我回到办公室，发现抽屉里多了几封信件。一看，日期是从七六年十月——也就是我离开的那个月开始，直到昨天的信，署名：Lois Lane。我以一封封看完，发现这居然是情书。露易丝是我的同事，我和她接触不多，但我真的没想到她还会喜欢我。我也给她回了一封信，大概是表达感谢和抱歉。我没有提到布鲁斯，我怕影响到他。

露易丝仍旧不死心，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我只是口是心非，在骗她。她还是给我写信，即使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相隔仅仅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