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黝黑兼红。
只消刹那妇人猛一踉跄,脸上血色尽褪,与此同时,蓦然一道大喝入耳:“你、你,你是!”
男人和孩子已至院中,这一刻皆面呈铁青,目光紧锁一柄剑,男人死死攥住幼童的手,双目圆睁,青筋暴跳,惊骇之极未能继续发声脸孔竟已抽搐起来。只闻得“扑通”一响,庭院里三人齐声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江陆吓了一跳上前一步连连搀扶,三人见之身抖如筛,腿下越软,不想竟倒地而拜!直直惊呼:“魔……林仙长饶命,林仙长饶命!”
这等变故突如其来,江陆始料未及,讶然甚久方才从那三人如同见鬼一样的神情里顿悟:“你们……你们怕这剑。”
他握住剑柄,三人惊恐地退缩而去,却不待江陆细思索“要不要拔出一看”,手触之上,铮然一震,那剑已是脱鞘而出。日下剑身清可鉴人,寒凉遍布,银光一瞬有如飞雪扬天,雪色映目见其上有“林承欢”三字之书。
这道雪亮剑光刺目之极,三人与“鬼”相视,一时有如失声,状欲昏厥,电光火石间,江陆心弦一震目色凛然,持剑而挥去。
远山苍青古树之上一抹碧影将这方事物尽收眼底,随之碧影身形轻盈,翩然踏空,隐入云山,只余梢头枝叶因风动。
“江陆”,也就是世人口中的林承欢此刻复沿溪而行,思及如今江府定然已因“江少爷之亡”而大乱,既出群山乱石中尔后寻得集市借了匹马,策马扬鞭,向北而行。
两日后。
福禄州。
福禄州东南有一地奇峰陡峻,怪石层出,四方山峦苍翠绿水傍之,千峰入云,流水长歌,观之景色青郁磅礴,奇丽秀雅。奇峰之上有一平旷之处,该处之上有阁面崖而修,亭台飘渺,据地颇广,崖下万壑纵横碧泉湍流,云雾周匝,此阁故名“青崖阁”。
青崖阁后山山色清莹,入目青绿嫣红满园,奇花异草藤萝枝蔓连连成荫,风来则芳香萦鼻,沁凉不去。花园中草木间亭榭有一,唤作“竹风亭”,曲径通之,曲径之旁绿意铺陈,碧草奇芳繁茂而生,点点花卉坠在藤上随风摇曳而现,多姿盎然,煞是好看。
此刻园中尚有一人,那人一拢青绿长衫澄净如洗,衣袂拂然纤尘不落,正在这满园花花草草之间悠闲地修枝剪叶,时而浇一浇花拔一拔杂草,丝毫不畏污泥沾衣。那人修得仔细,全神贯注,所以似乎未注意一道黑影在不远处悄然落下。
“黑影”姑娘落入竹风亭里,亭中巨石为案,石上有清茶一盏,凉意已显但余温尚存。
黑影姑娘望向满园花草,端起了茶壶,出神片刻,壶中茶汤微晃,她被手上这细小之力蓦地拉回思绪,不知想到什么,未再动作只将茶壶轻轻一放,对着园中青衣身影毕恭毕敬地一拱手,“阁主,平安州的通讯使传报,他们称……近日有户人家看到了林承欢。”
修枝剪叶之人恍若未闻,面色愉悦地掐下一片枯叶,理了枝条,打量半晌似乎满意,于是不疾不徐地牵起又一根枝条。
亭上黑影姑娘继续说了下去:“而且……山海门剑阁近来私下里人人议论,当年的‘白骨’剑不翼而飞了。”
闻言,沈青崖依然在修枝剪叶,他的动作轻柔非常甚至小心,宛若照料着举世罕见价值连城的珍宝。
他慢慢地自草木之间走过,仿佛心情甚好,满目皆是碧色芳草,身后一枝藤蔓伸得很高长势茂盛,梢头迎上清风,清风淡淡的、淡淡地流过,所至之处恬静得似与人世纷扰隔绝,不怨、亦无争。
“阁主!”黑影姑娘望那不为所动的青衣人影,却心急如焚,“他们所见之人当真就是林承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