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父亲带着殷郊和我回宫。
刚到龙德殿门口，就听见殷启在里边拍桌子的声音。
“冀州侯公然造反，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我们父子三人走进去，就被殷启拉住，他眼睛一亮，像是又想出馊主意了。
“二弟还有好侄儿快来，不用管那些虚礼。”殷启这副样子，好像他才是大商的王。不过帝乙都没说什么，我们不需要发表意见。
我和殷郊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不简单。涉及到冀州，苏全孝还在军营，只怕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
“父王，二弟营里就有冀州的质子，儿臣以为应当杀之，向苏护示威。”殷启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他伪善的面皮彻底撕开，露出内里阴狠自私的一面。
“召大小诸侯到朝歌观刑。一是可以警醒他们，谋逆只有死路一条；二来也好分辨二心之人，凡替苏护求情的直接羁押。”
我小小的脑袋露出大大的疑惑，殷启确定是朝歌的王子？他的计谋直接给了别人反叛的理由。
就算苏护不想造反，都得被他逼的造反。亲儿子当众被杀，屠刀悬颈，反了说不定还有条活路，不反那就真是死路一条。
帝乙昏聩已久，这次却没有直接应下殷启的话，可见他这个计策是有多失败。
“父王，儿臣以为现在当以劝降为主。”父亲提出他的想法。
随着他话音落下，帝乙和殷启双双皱眉，看样子是不赞同父亲的想法。
父亲该是也看出他们的怀疑，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就这两三年，边境大小摩擦不断，大军两月前才平了西南夷，况且冀州正处隆冬，此时不利于我军出兵作战。”
“再有，若是能兵不血刃的让苏护臣服，岂不更能彰显父王的英明神武？”
起初帝乙还对父亲的话半信半疑，面露迟疑之色，到父亲说完，他瞬间变了脸色，竟有了笑容。
可见父亲是夸到了他的心坎里。
“说的有道理。”帝乙抬手示意殷启不要着急，他略做思索后拍板做下决定。“就依寿儿之言，让崇侯虎去劝降苏护吧。只有你军营里的那个质子，看着他，别让他听见风声跑了，若是苏护不降，再杀他祭旗。”
殷启似乎还有别的目的，并不打算就此作罢。“父王，苏护既然不愿纳贡，归降之后便让他翻倍供上，什么金银珠宝乐伎美女皆可。”
“听闻苏护有一女容色倾城，他肯认罪，就献女表忠心吧。”
说到这我总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是殷启看上了苏护的女儿，他没抢到手，还把苏护惹毛了，这才有了拒不纳贡一说。
大伯啊大伯，你手都伸进人家嘴里了，能不挨咬吗？
既然是苏护爱女，又怎么可能送到你这个死了发妻爱妾的人身边。
不过光我这样想没用，帝乙到底是宠爱大儿子的。
在他眼里苏妲己能被殷启看中，那是苏护的荣幸，苏护就该亲自将女儿送至朝歌，怎么不比冀州那苦寒之地好上许多。
“启儿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让崇侯虎一并办了。”帝乙大手一挥做出决定。
“父王圣明！”殷启满足的笑了，嘴上恭维的话一点不落。
“大王圣明，幸哉大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奉承的话可不是就他殷启会说。
……
回到军营太阳已经落山了，我和殷郊向父亲告辞，并肩朝各自的住处而去。
“阿珩，你说北伯侯能劝住苏护吗？他若是不降，苏全孝真的会死吗？”沉默了一路，殷郊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苏全孝一只跟在崇应彪后边，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生死关头我才发觉那小子也不错，死了怪可惜的。”
殷郊的骄傲皆来自于他王孙的身份，他刻在骨子里的骄矜是改不掉的，这也注定他和质子们关系再好，也有一堵看不见的隔阂。
我与他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并不是真正的王孙。虽然父亲对我们的教导是一样的，但不可否认，无形当中父亲还是对殷郊更严苛。
我们二人认知的不同，决定了用处不同。自然我就成了父亲埋在质子中的那颗钉子。
对宫里那二位来说，诸侯质子死了，就再让他们送一个过来，不过就是嘴上慰问一句，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对父亲和殷郊来说，会适当关心苏全孝，并不全是担心他的死活，而是关注他死之后的影响。
而我这个时候要做的，就应该去关注意苏全孝这个人，而非他的身份。
“七年了，苏全孝不仅是质子，也是战友，我是不舍的。但咱们改变不了他的命运，苏全孝是生是死，全看苏护作何选择。”
我的回答似乎不和殷郊心意，他没再回话，和我道别后直接回去了。
看的出来他兴致不高，不过也是，摊上这种事，谁能高兴的起来。
我走到房门前，就发现异常，左右看了两眼，没发现有人盯着，这才推门走进去。
很好，崇应彪、鄂顺、姜文焕都在，姬发也在。
他们现在进我这都这么熟练了？
“跟冀州的事有关系？”是崇应彪。
原本也没想瞒他，更何况这件事早晚要传出来的。“对。苏全孝能不能活，能活多久，全靠大王施恩。”
质子本不属于朝歌，是殷启的无理命令才被送来，只要进入这里，他们的命就由不得自己了。
诸侯们治下也有百姓子民，享万民的供奉就不能不为万民打算，若有朝一日他们要在一城百姓和一个做质子的儿子里边做出选择，质子一定是最先被抛弃的。
“苏全孝如何能决定他父亲的想法。”姬发虽然觉得苏全孝整天跟在崇应彪屁股后边是助纣为虐，但是他也不想看兄弟枉死。
他的视线在我和崇应彪的脸上流转，又落在鄂顺和姜文焕的身上。“走，我们去给苏全孝求情。”
他话音刚落，营帐后边就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崇应彪暗道一声不好，快步走向声音的源头。
“苏全孝！大晚上不睡觉你在这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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