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过来上药。”父亲的声音从我们头顶传来,殷郊听后匆匆站起身,熟练的找到药粉,仔细的给父亲上药。
父亲不让我去的原因是什么我们二人心里清楚,但是殷郊不知道。他几次看向我欲言又止,那样子好像是以为我不被父亲倚重了。
为了避免他再乱说话,我决定先开口,“父亲无辜受累,是否和那场大火有关?”
“您离开军营后,我问过鄂顺具体情况,他说是寝殿忽然起火。鄂王妃把他推出寝殿,再想出来就来不及了。”
这番话真假掺半,其中隐去了还有第三人在场,以及我的身份被他们发现的事。如果是他们初到朝歌时的父亲,纵使是他知道了我们谈话的内容,鄂顺他们三人也不会丢了性命。
可是现在的父亲我不敢确认,有些时候我总觉得父亲这些年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就连母亲也这样说过。
我也想过是不是父亲本来就是这样,是我小,没看明白,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否定了。我相信父亲是被世事所逼改变,而不是他本身就是这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亲的辩解作用不大。他们想拿鄂顺,无非是要绝了父亲您的……”
见父亲似乎是想入了自己的思绪,我才再次说出自己的想法。饿哦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番看法说辞却惹得父亲暴怒。
“住嘴!你以为就你看出来了是吗?”
“自以为是,滚到外边去跪着!”
我料想到这番话会让父亲动怒,可没想到他居然这般下我脸面,着实超出了我的预想。
违抗不得我站起身就向外走去,临出门前我还看见殷郊担忧的望向我。
我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跪下,巡逻至此的每一个人都能看清我的脸并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我猜父亲应该也是想看我的态度,既然如此,放低姿态对我也未尝不是好事。
虽说还未入冬,但深秋时节晚间满是凉意,我跪在冰凉的土地上,任由冷风刮过脸颊。
我不知道父亲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就凭他使唤帝乙亲卫的那两句话,大概可以推测出,在某种条件下,亲卫可以听父亲调遣。
在没弄清具体条件时,我不想让父亲知道殷启的行为,最主要是不能让父亲从鄂顺的口中知道。
与质子们在一起将近八个年头,我和他们是战友,也是兄弟。
虽然我偶尔会自恃身份做出些对他们不厚道的事,但那只是身份使然,在心里我对他们并没有轻视。
因此在我能力范围内也想护着他们,就当做是在给殷郊培植势力。
整整一夜,我听不清门内父亲和殷郊说了什么,也没看见殷郊出来的身影。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军营,半轮红日从山的那边缓缓升起,普照大地,驱散黑暗。
父亲和殷郊从里边走出来,他来到我面前,“回去伤药吧,别烙下毛病。”
我向父亲叩头,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来,他没有要扶我起来的意思,殷郊也没有。
等到我和殷郊分开时,我才发现他的膝盖似乎也行动不便,看来他也有可能跪了一整夜。
朝歌下第一场雪的时候,西南夷犯边的消息也随之传来,往常这种平叛的差事都是交给父亲去做,今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竟让殷启去了。
结果和我预想的一点都不差,殷启败了。
最后这件事还是交到父亲的手上。我们作为父亲手里的兵,自然也是要跟着上战场的。
这几年大小战役也跟着父亲打了几个,本以为殷启战败是因为敌人太强,没想到是他能力不行,父亲的援兵刚到战场,首战就给那些夷人打退,好几日都不肯出战。
为了不下殷启的面子,父亲称夷人连战数日,都没有好好休息,战败是必然之事。殷启也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破天荒没有跟父亲犟。
战时又打了两个月,夷人溃不成军,再有个把月也就能结束,不过赶着除夕前回朝歌应该是不可能了。
各诸侯给自家孩子准备的礼物也全都堆在军营,只等我们班师回去才能收到。
说来也是奇怪今年崇侯虎居然给崇应彪送来一封家书。
虽然这种不实用,但崇应彪还是非常惊讶,他都怀疑是我们写来骗他的,
“这真是北伯侯送来的?”崇应彪已经抓着留守的士兵问了好多遍,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他才接过竹筒。
他没着急拆来,而是翻来覆去的看了许久,“良心发现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这里边不是什么好话。”
“该不会是大老远写信骂我来的吧?”崇应彪想到一种可能,煞有介事的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了。
起初我还挺好奇崇侯虎能写点什么,经过崇应彪这么一说我直接失去了性质,不再管崇应彪是不是在耍宝,我直接凑到姜文焕跟前,把东伯侯送来的吃食抢了一小部分。
“写的什么破玩意!”崇应彪骂骂咧咧的声音打断我们的玩闹,当天发现好多双眼睛就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略微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将手里 的竹筒连同牛皮信尽数扔进了篝火里。
直到全部化为灰烬,崇应彪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自己的住处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我们。
“我赌一只野鸡,崇应彪肯定是被他爹骂了。”第一个回过神来的姬发,当场就要提出赌一只鸡。
“我赌一只兔子,应该是北伯侯让崇应彪做他不想做的事了。”鄂顺也加入其中。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出现了好几周猜测。
“我说你们光在这加码,信烧完了,除了去问他,你们还有其他能知道答案的办法吗?再说去问他,你们确定不会被打回来吗?”看着这帮人头脑一热的样子我就想笑,不过还是给他们提出了一个漏洞。
下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姜文焕站了出来,他居然想让我去问,还说什么我的身份,崇应彪不敢动手。
“你可真的我表哥。”我抬腿就朝姜文焕踹过去,不过被他躲开了。“想的挺好,我才不去呢,要问你们自己上。”
“殷郊也不去,姬发你别看了看也没用。”我拦住在姬发注视下即将要脱口答应的殷郊,拉着他就跑了。
蹚这浑水干什么,又没有吃的喝的拿。
我和殷郊不知不觉就走到小河边,蒸饺碰见一人一马,手持骏宝符节,高喊八百里加急。
“又要开战了,这才消停一个月啊。”我和殷郊相继探口气,转身往回走。
这种情况怕是父亲又该进宫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成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