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郊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起,他离开座位,跪在父亲面前发誓,“父亲,孩儿生死都是您的儿子,如果大伯执意过继,孩儿定以死……”
“殷郊!”
“兄长!”
越听越觉得殷郊后边的话不该说,我急忙叫住殷郊,阻止他再说下去,不想父亲亦是如此。
父亲扶起殷郊,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眼神里满是欣慰。
“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孩子,殷郊殷珩你们只需好好训练,其他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
父子之间血脉相连,父亲做什么都是为我和殷郊好。
所以父亲的话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次也是一样,不需要思考直接应下。
离开父亲的住所,我把殷郊拉到没人的地方,趁他不注意捶了他一下,“刚才那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不是在父亲的心口上捅刀子吗?”
殷郊也是后悔的,他没有回答我的话,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呼出一口浊气,我拍拍殷郊,转身独自离开。
殷郊比我要勇敢的多,他敢于去抗争,可我没有这种气魄。
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如果没有大巫的出现,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我不会像殷郊说的那样,放弃自己的生命。
或者是人到了一定岁数就开始信命,又或者是想起往事感慨颇深,我竟然会想要算上一卦。
脑海中浮现师父卜算的身影,只可惜他老人家送给我的木匣子,被我遗弃在王宫落灰。
要是被师父知道,他应该会摇着头道一句,一切皆有定数。
最终父亲还是带着整个质子营去了猎山。
我们和质子营先一步抵达驻地,在猎山脚下驻扎。
这里原本是一座野山,密林深处常有野兽出没,从前发生过多起伤人事件。
为避免野兽伤人,先王把百姓迁出,将此处划为王家猎场,密林地带圈成禁地,派重兵驻守。
一般来说,王室狩猎多在外围一带活动,即使有几个争狠斗勇之徒,想进去也是带足了护卫,安全问题还是可以保证的。
因为父亲已经几年不参加狩猎了,负责看守猎场的主管得知这次他会来,提前好几天守在猎场,把营帐全部都搭建好,所以我们到的时候,没有太费功夫。
从他的话里我才知道,他原是看守猎场的侍卫。
昔日父亲从狼口中将他救下,他想进父亲的亲卫营未果,才在此处苦熬,终于坐上主管的位置,可父亲再也没有来过猎场。
这次保护帝乙和殷启的任务落在父亲肩上,在营地检查一周,没发现任何潜在的问题后,他率亲卫前去迎接帝乙的车驾。这次一起来狩猎的还有各家的女眷,母亲也会一同前来。
我是第一次狩猎,看什么都新鲜,就在主管的陪同下到处转转。
“小公子,二殿下今年可是奔着头彩来的?大王先前派人通报,这次的头彩是一把削铁如泥的青铜宝剑。”
经过帝乙的王帐时,我投去一抹目光,或许正因如此,让那主管觉得我对头彩感兴趣。
“公子您这边来。”我还没回话,就被他拉到无人的地方,只看他神秘兮兮,生怕被人听了去,哈着腰凑近我身旁。
“属下跟您说啊,除了头彩,还有一张拓木牛角弓,就放在中军帐里。
您别小瞧那弓,传闻大王没继位之前,就是用这张弓射杀了一只豹子,才得到先王的看中继承王位的。”
我承认自己确实有想拔得头筹的想法,但那只是想为自己为父亲争脸面,可不是为了王位。
怪不得他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更不能被人听了去。
“吴管事,狩猎夺魁是每一个殷商勇士所追求的荣耀,狩猎本身是替我大商选材。
既到此处,不战何为。无论有无宝剑良弓,都无关紧要,这本就与政事无关。”
我何尝不知道吴管事是为了父亲谋划,可有些事不是谋划就能实现的,有些东西也不是谋划就可以得到的。
“是是,属下考虑不周,险些理解错公子的意思。”吴管事当即变了脸色,仓促解释自己的行为,后悔之意更甚。
他一心向父亲,我从不怀疑。只可惜筋使错地方,非但不能帮我们,还有可能造成麻烦。
我观察他神情不似作假,一片赤胆忠心更是可贵。虽办错事,好在尚未酿成大祸,倒情有可原。
“再向前走走。”虚扶一把,止住他将跪下的动作,我拍拍他肩膀,没再说其他,抬腿朝自己的营帐走去。
能坐到管事位置的人都是聪明人,我想他会明白我的用心,这样也不算把他推远了。
吴管事把我送回营帐,正要去忙自己的事,就听见营地外乱糟糟的,紧接着就听见礼官唱和的声音,原来是帝乙到了。
我随众人一同去迎帝乙的车驾。
只见帝乙坐在华盖之下,殷启和他共乘一驾,站在他的面前,俨然一副储君的做派。
在他们后边,父亲骑马跟在王驾后边,他的亲卫和帝乙的卫队在车的两侧,拱卫着他们的王。
“两件事,其一,狩猎事宜交由我儿殷启全权负责,启儿的话就是我的命令,卿等侍启儿当如侍我。”
伴随声声请安,帝乙在殷启的搀扶下颤巍巍走下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放权给他的爱子。
帝乙紧握殷启的手与他并立,而父亲却只能站在台阶下执臣礼,亲眼看着亲耳听着帝乙对殷启的偏爱。
父亲无动于衷,对这样的情景早就是见怪不怪,倒是有几个武将面色古怪,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就再没有动静。
“其二,八百诸侯之子交给二王子殷寿训练,至今有三年时间,本王不曾过问,是信任二王子。
此番让质子营一起参加狩猎,对他们是考验,看看他们有没有资格成为我大商的勇士。”
帝乙年纪大了,多说几句就止不住的咳嗽。
殷启没有第一时间去给帝乙顺气,而是看向父亲,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意。
他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扭曲而狡猾,仿佛正在享受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乐趣。
父亲好像没把殷启当回事,只是担忧地看向帝乙,不自觉上前半步,“父王没事吧?”
帝乙没有回答,反而是殷启直接挡在父亲面前,居高临下俯视他。
那中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被他展现的淋漓尽致,换个人都不会有他这样的“气场”。
“二弟,父王有为兄照顾,就不劳你费心了。
有这功夫,你倒不如想想明天的擂台赛,你的好儿子们能不能赢过那些质子!”
我离的远,他们之间的话只能听个大概,不过看殷启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跟父亲说的肯定不是好话。
视线从殷启身上略过,不经意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殷启的队伍里。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