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夷·二

云光剑是诛神斩妖的神兵利器，他的主人冰夷曾是令妖怪闻风丧胆的存在。可是妖怪连碰都碰不了一下的云光剑，却会自发地保护云光。

剑未开灵智，可持剑的人却有着七情六欲。

鲜血浸润了长剑，剑身发出一声嘶鸣，仿佛是哀嚎与悲戚之音，云光剑震动着，在卓翼宸手中不停地颤抖着。

卓翼宸心神俱动，第一次想要丢开云光剑来捂住云光受伤的地方，却被她阻止：“小宸，你不是赵远舟的对手，要想阻止他，唯有依靠云光剑。”而这世上，唯有云光的血，可以激发云光剑的无穷力量。

万年的时光实在太长了，竟令云光差点忘记了，她的身躯、她的妖力，从前也是铸就的材料，是云光剑的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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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预料到血月之夜可能会出大事的赵远舟，在昨日便将免疫‘一字诀’的方法教给了卓翼宸，此刻又有威力大增的云光剑在手，卓翼宸才终于算是有了一战之力。

失控的赵远舟朝卓翼宸走去，卓翼宸手里的云光剑感应到戾气，剑光闪烁。卓翼宸眉头紧皱，突然闭眼，回忆着冰夷的剑招——凌厉，剑意化形游刃有余，剑法精妙，气势如虹……卓翼宸睁开眼睛，依照冰夷的方式使出剑招，身形极快，剑势凌厉。

眼前人的剑招与回忆里的白衣身影逐渐交叠，不断来回闪现。云光有些怔然，不知不觉看得热泪盈眶，仿佛要流尽一生的眼泪。

此刻，她恍然大悟，冰夷终究是冰夷，不过有几分相似，便足以令她方寸大乱。

卓翼宸不是冰夷的替身，却是云光这万年来，无论现实与梦境，见过的最像他的人。

赵远舟黑色大袖迎风飞舞，赤手空拳，直入白刃，弹指间将卓翼宸的剑刃击得嗡嗡震动，卓翼宸虎口发麻，裂开几道口子，鲜血长流。

见卓翼宸受了伤还不肯松开手中的长剑，赵远舟冷冷道：“还不松手，那就让你双手尽废。”

卓翼宸咬牙道：“点点小伤，何足挂齿。这血，只会让我的长剑锋芒更锐！”卓翼宸提剑，飞身又与赵远舟对抗。

他比想象中顽强，赵远舟久攻不下，有些烦躁，伸手掐指念咒，赵远舟念道：“梦。”

卓翼宸跌落下来，跪在地上，低头，一动不动。赵远舟走过卓翼宸，轻轻抚摸他的脑袋，又拍拍他的脸，最后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抬步越过他，一步一步走向文潇。

文潇看着赵远舟，眼睛蓄满泪水，悲伤地摇了摇头：“赵远舟……”她的泪让赵远舟莫名心烦意乱，他蹙紧眉头，呼吸一窒，赵远舟低头看，他的腹部冒出一截剑尖。卓翼宸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从他身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腰腹。

孟极赐福，噩梦不侵。

云光染血，长剑添锋。

云光剑的剑尖震开冰蓝色光芒，将萦绕赵远舟全身的红色戾气震散。赵远舟跪地，抬起头，目光有短暂的瞬间变得清澈，他看看周围，他动了动唇，最后却只是道：“杀了我……”既然他是戾气的容器，那么，他没得选，旁人也没得选。

只有死在云光剑下，才能终结戾气带来的悲剧，这是赵远舟唯一想到的赎罪之法。可他似乎不曾想到，容器本身也只是媒介，是戾气杀人的工具，这并不是赵远舟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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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的气流停止了。

一头墨发披散在肩上，云光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明明该是最狼狈的模样，可是因为她生了那样一张清艳绝伦的脸，一切便都显得动人起来。或喜或怒，或嗔或悲，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美得惊心动魄。

指尖蘸着腰腹还在缓缓流出的血迹，云光单手画符，在赵远舟的额心一点一点刻下一个涌动闪烁着金芒的大字，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个‘定’字。

定心、定情、定性。

她咬着唇瓣，那裂开的口子流出的鲜血令她的唇色增添了一抹妖艳的殷红色，赵远舟低头看她，正对上她那双如同枯井一般毫无生机的眸子，戾气带来的嗜杀欲望缓缓平息，他有些惊讶，忍不住开口道：“你……”

话音未落，只见云光指尖的金芒消散，而她的身子也在空中晃了晃，下一秒，她便整个人倒了下去。

众人被吓了一跳，赵远舟来不及思考，立即伸出手接住云光，见怀里的她静静躺着，不省人事，赵远舟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回头去看卓翼宸，表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