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二

漆黑阴暗的洞穴里，相继被打昏过去的裴思婧和白玖陆续醒来。

白玖的眼皮动了动，在一片迷蒙中睁开眼睛。而几乎是同时，裴思婧也跟着坐直了身体，见白玖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她担心道：“小玖，你怎么样？”

“裴姐姐？”方才迷糊的神情顷刻间消失，环视着四周这陌生的环境，白玖下意识寻求裴思婧的保护，可是想起自己不小心撞见那一幕，他还是强忍着恐惧，没有第一时间凑过去抱住裴思婧的胳膊寻求庇护，“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那是什么人？你和他在说什么？”

夜色深深，裴思婧的表情也隐藏在夜色里，令人捉摸不透，白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却能听到她有些冷冽的声音，仿佛是冰天雪地里一捧刺骨寒冷的水：“是崇武营的人。”

裴思婧的表情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可是一听到“崇武营”这三个字，白玖却立即紧张起来，就连说话的声音都磕巴起来：“崇、崇武营？那他要做什么？！”

白玖试图从裴思婧这里得到迷题的答案，可是他不知道，其实裴思婧也同样藏住了心底里的想法，在试探他。她摇了摇头，道：“不清楚，我当时正想问他要做什么，你就出现了，然后我们就被打晕了……”她言至于此，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白玖还是有些疑惑：“他们没杀我们啊，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是啊，崇武营的人那么仇恨缉妖司，他们一心想要缉妖小队所有人的项上人头，面对着眼前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居然会放弃，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裴思婧不是天真的人，她是裴家的家主，传承着家族世代缉妖的使命，从爷爷和父亲将猎影弓传给她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上就肩负着裴家的未来。

为了保护弟弟，为了将家族发扬光大，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观察人心，若换做是她，绝不会放过一个可以轻易杀死仇敌和竞争对手的好机会，更何况，那可是做事狠辣，从不留情面的崇武营。她与白玖何德何能啊，居然可以令崇武营网开一面。

裴思婧可不认为，崇武营的士兵会看在他们曾经同僚一场的份上，就对她手下留情。

白玖年纪小，隐藏情绪的本领还不到家，可是经历过那一日‘查验刺青’的事情之后，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裴思婧也不愿意再随便怀疑白玖，于是她收回了打量的视线。但是很快，她的心神就全部被那一片血红色的天光所摄住了，她的神情变得十分凝重：“血月……文潇那边怕是出事了！”

八年前缉妖司的惨案，就连裴思婧都有所耳闻。戾气现世，尸横遍野，赵远舟一旦失控，只怕大荒和人间都将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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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妖力汇聚而成的金塔确实是个囚妖的好阵法，可是却也挡不住戾气萦绕的赵远舟，不过短短几息，便已经是令金塔摇摇欲坠。但现在比他更麻烦，是离仑，更准确的说，是被离仑的附身之术操控的云光。

见云光的一双眸子里闪动着诡异的绿色，卓翼宸手中的云光剑突然开始闪烁起来，仿佛是在预警。云光迈开步子走向离仑，卓翼宸下意识冲上前向她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臂，却被绿色的妖力震飞，而妖力的主人，却还是无知无觉的。

云光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伤害了卓翼宸，她还在继续走向离仑，卓翼宸拉不住她，便只能高声喊她的名字，期盼着可以唤醒她：“云光！云光你醒醒！”

前有被戾气控制的朱厌；后有被离仑控制的云光，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巧不巧，好死不死，他们之中战力最强的两个，却都是最先中招的。

见卓翼宸至今还期盼着云光能恢复理智，离仑不禁扯了扯嘴角，嘲笑他的天真：“别白费力气了。世间万物皆要相配。你一介凡人，肉体凡胎，寿命须臾，你与云光，就很不相配。”顿了顿，他语气坚定，“这世上，唯有我与她相配……”

离仑话音未落，他顿住了，望了望近在眼前的云光，又低头去看刺入腰腹的短匕，他这时才终于有了勇气抬头。

云光就站在他面前，那是一张同梦境里如出一辙的美丽面孔，却再也不会如梦境中一般，亲切温柔地唤她“小离”了。

是梦非梦，是耶非耶。

梦境与现实，离仑，你真的能分清吗？